“但是……”
他抬起眼皮,目光中透着一丝阴冷:“你发现没有?”
“这次整理出来的部队,尤其是那些中下层军官。”
“他们很多都是那个‘山西军官学校’进修出来的学员,其中不少还是黄埔校生前往的速成培训。”
“比起黄埔。”
“他们对那个学校的归属感更强。”
常瑞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在他们嘴里,提到楚云飞,那是一口一个‘副校长’,推崇备至,敬若神明。”
“可对我这个名义上的‘校长’,还有多少师生情谊?”
“甚至对我这个委员长,又有多少敬畏?”
“军队是国家的利剑,但这把剑柄,若是不握在我手里……”
常瑞元没有说下去。
竺培基眉头微皱,站在常瑞元的身侧没敢出声。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听得出这弦外之音。
他在怕。
怕楚云飞借着“整军”的名义
怕这把利剑太锋利。
最后会伤了执剑人的手。
眼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办公室内,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陈辞修看着常瑞元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中暗叹一声:这位领袖,什么都好,就是这疑心病,太重。
但他必须说话,不仅是为了楚云飞,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抗战大局。
“委座,您多虑了。”
陈辞修迎着常瑞元的目光,语气坦荡:“我和楚云飞打过不少交道,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战略主张上,我们是竞争对手。”
“但我可以拿我的人头担保。”
“楚云飞,他不是那样的小人。”
陈辞修走上前,诚恳地说道:“他若真有异心,当初在华北拥兵自重便是,何必千里迢迢跑到山城来静心养病,钻研战略战术,还写出了数本著作?”
“现如今更是脱身华北,前往鄂北来啃日军第十一军这块日本陆军最硬的骨头?”
“他若真想拉山头,又何必把整理好的部队,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最残酷的绞肉机里去?”
“委座,恕我直言,这个人,心气高,傲气重。”
“他眼里盯着的是日本人,是世界局势,甚至是大洋彼岸的那个超级大国。”
“那种割据一方、培植党羽的军阀做派,他不屑为之。”
常瑞元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盯着陈辞修看了许久,陈辞修是楚云飞在军中最大的潜在对手,这一点谁都清楚。
如果连陈辞修都这么说……
“呼……”
常瑞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
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再次落了地,脸上那股阴鸷的神色,也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
“委座,杨顾问此时就在宜昌前线,您看?”
常瑞元一听到杨杰的名字便有些头疼。
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
ps:杨杰此人并非李德邻回忆录里面写的那么不堪。
恰恰相反。
此人在军事理论方面确实有不小的建树,是民国时期为数不多的军事理论大家。
当然了,没有任何人经得起挑剔,杨杰同样如此。
思索片刻,常瑞元摆了摆手,重新恢复了那种统帅的威严。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