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合纵军的调度出现任何破绽,被这头虎狼窥见了一丝弱点,这试探便会瞬间转变为最致命的撕咬。
战火重燃。
在上一轮交锋中,败於墨鈺之手的秦军先锋將蒙武,憋著一股雪耻的怒火。
率三万锐士,身先士卒,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凿向了位於平阳城的合纵联军前营阵地。
秦军凶悍,冠绝天下。
蒙武麾下,更是百战精兵。
然合纵军占据地利,死战不退,更有墨家弟子操控机关以为臂助,箭矢如雨,滚石如瀑。
战线虽在秦军的猛攻下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被彻底攻陷。
而在南线,那位在上一轮交锋中,表现优异的年轻將领王翦,一路势如破竹。
虽然立下的军令状有十日时间。
可大军抵达的当日,三万秦军便在他的指挥下,正面击败出城迎敌的赵佗。
赵佗不敌,却仍稳住了阵角,逐步撤回了阳武城,据城不出。
仅一日,酸枣破,阵斩三千余级,大破魏军。
王翦持此大功,就此彻底在秦军高层立稳脚跟。
然而,他却並未被此功绩冲昏头脑,轻功冒进。
阳武背靠魏国济水防线,与魏国腹地相连,王翦心知强攻难下。
故而,他一面大张旗鼓,做出即將强攻的架势,一面却在酸枣重修工事,深沟高垒,对阳武围而不攻,以作牵制。
“娘的,还真谨慎。”
阳武城上,赵佗看著雷声大雨点小的秦军,啐了口唾沫。
虽说他是真的没顶住对方的攻势,但之所以出城一战,本就是在诱敌了。
否则,以赵佗的性格,他压根不会出城迎敌。
与此同时,秦將杨端和,已率万余精兵,趁夜色掩护,强渡濮水,对蒲坂发起猛攻。
虽未得手,却已將渡河的通道打开,为后续三万大军的到来提供了保障。
僵持的局面,瞬间被彻底打破。
这是一场抗压测试。
分兵过多的合纵联军正面防线,在秦军三路並进的强大攻势下,压力瞬间被拉满。
平阳前线岌岌可危,侧翼又遭袭扰,整条防线看上去摇摇欲坠,几近被虎狼之秦撕得粉碎。
一但有那道防线被攻破,蒙驁所率领的十五万大军便会压上,迅速扩大战果,甚至於直接锁定战局。
这也正是战国末期,六国在面对秦国时,常常显得“计谋呆板”,不知变通的根本原因所在。
非是六国无智囊,非是天下无奇谋。
实在是,所有的谋略,都绕不开一个最基本的前提——分兵。
分兵越多,不仅对统帅的指挥调度能力要求越高,操作难度拉满,更会无可避免地摊薄正面主战场的兵力。
六国军队,论单兵战力,本就不及秦国。
之所以还能与秦军抗衡,所依仗的,无非是抱团取暖,凭藉人数上的优势,与秦国的虎狼之师硬碰硬。
所谓奇谋,且不说最终能否达成预期的战略目標。
一旦正面战场因为兵力不足而崩溃,那么,一切的奇兵、侧袭、包抄,都將沦为无根之萍,不攻自破。
可纵观六国,除了已经逝去的信陵君与尚未被人意识到的李牧之外,再无一人,能於正面战场,稳稳抗住秦军的攻势。
便是强如廉颇这等级別的名將,亦是败多胜少,难以抵挡。
濮阳,合纵联军大营。
各条战线吃紧,请求援助的战报,如雪片般自四面八方飞来。
往来於各营之间的斥候与传令兵,络绎不绝,马蹄踏起的烟尘,几乎从未停歇。
情势,万分危急。
然而,此刻手中仍握有二十万合纵联军主力的墨鈺,在这几日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一个局外人,对前线的危局置若罔闻。
朱亥已知晓这位年轻人的用兵之道,不下於已故的君上信陵君。
且与君上那堂堂正正的王道大势不同,这位墨家统领,似乎更喜欢剑走偏锋,玩弄阴谋险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