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真正准备好,即便演习过无数次,即便是已经病毒末日一年半。
当五十公里这个数字如同丧钟般敲响时,所有的演练都成了可笑的儿戏。
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恶毒的敌人。
混乱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就在一种更强大的恐惧下,被强行压缩成一种畸形的秩序。
士兵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枪托和身躯在混乱的人潮中开辟出几条主干通道。
引擎的咆哮声加入合奏,装甲车、改装过的卡车、甚至一些私藏的汽油车,一辆接一辆地启动,排气管喷出焦灼的黑烟。
人流开始像粘稠的液体,向着几个主要出口汇聚。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看不到尽头。
背负着行囊的老人一个趔趄摔倒,还来不及呻吟,就被后面的人流裹挟着向前,孩子的啼哭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像投入大海的石子。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燃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远方飘来的腐烂气息,刺激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
“快!快!别停下!”
士兵的脸庞稚嫩,吼声却带着血丝。
他一把将一个几乎要被挤倒的孩子捞起,塞回母亲怀里。
那母亲连道谢都来不及,只是用空洞的眼睛看了士兵一眼,随即被人流推着向前。
庞大的迁移队伍,像一条受伤的巨蟒,开始艰难地蠕动。
队伍的前端是军车和重装备,中间是混杂的民众和运输卡车,末尾则是负责断后的装甲部队和一面面巨大的、焊接着尖刺的盾牌。
队伍的两侧,士兵们手持步枪,面朝外侧,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空旷的原野和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
他们的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从未离开扳机。
天空是铅灰色的,阴霾低垂,仿佛一块巨大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