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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还是有点懵,挠了挠头:“那怎么知道移到哪儿了?万一找错了怎么办?”

“找错了也不怕,有两个‘导航’能帮咱们校准。”方言说着,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个是‘经络循行’,就像找公交站得顺着公交线路走,穴位再移,也不会脱离它所属的经络。足三里属足阳明胃经,这条经在小腿外侧走,顾同志残肢外侧就这么一段,穴位肯定在这条线上,跑不到内侧去。”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顾远残肢上的酸胀点:“第二个是‘以痛为腧’,就是哪儿酸、哪儿胀、哪儿疼,哪儿就可能是移位的穴位。刚才我按顾同志膝盖下方,他说‘发紧’,这就是气血在这儿淤堵的信号,说明穴位就移到这儿了,你想啊,气血堵在哪儿,‘站点’肯定得设在堵点附近,才能疏通不是?”

顾远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补充:“刚才方主任一按,我就觉得那股酸劲儿比别处明显,原来这就是找穴位的窍门?以前我自己按,瞎按一通,从来没找对过地方。”

“聪明!就是这个理。”方言笑着点头,又看向安东:“你上次给娜塔莎阿姨扎腰疼,找肾俞穴的时候,是不是也发现娜塔莎阿姨太胖,穴位比标准位置偏外一点?那也是穴位在移位,因为脂肪厚了,经络的‘路线’看着偏了,其实还是跟着气血走的。”

安东眼睛一亮,瞬间想起之前的事:“对!当时我按标准位置扎,娜塔莎阿姨没感觉,后来往外挪了半寸,她立马说‘酸胀了’,原来那就是移位的穴位!”

“可不是嘛。”方言拍了拍安东的肩膀,“中医看病不教条,穴位移位是常有的事,小孩长身体,穴位会跟着长;老人肌肉萎缩,穴位会往骨头靠;像顾同志这样有外伤的,穴位更会跟着身体的变化调整。咱们学针灸,不能死记书本上的坐标,得学会‘跟着身体走’,这样才能找准穴、扎对地方。”

一旁眼睛出问题的梁同志在一旁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插话:“方主任,那是不是只要顺着经络找,再按按有没有酸胀感,不管什么情况,都能找到移位的穴位?”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方言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顾远的残肢,“就像现在,顾同志的‘移位足三里’找到了,等会儿扎下去,气血能顺着胃经通到残肢,幻痛自然就轻了——你看着,等会儿扎完,他肯定说舒服。”

安东这会儿彻底明白了,拿起小本子飞快记着:“师父,我记下来了!穴位移位:跟着经络走,按‘痛酸胀’找,不固守标准坐标!”

自从跟着方言学医,他养成了随时记笔记的习惯,连师父扎针的角度、力度都要记下来。

顾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显然还是有些紧张。方言捏起一根海龙针,针尖对准刚才定位的“移位足三里”,手腕轻轻一沉,银针便稳稳刺入皮肤。

顾远只觉残肢上传来一阵温和的酸胀感,不像平时幻痛那样尖锐,反而像有人用指腹轻轻按揉着积了三年的酸痛点,那股酸胀顺着残肢往上漫,竟真的“绕”过接口处,传到了小腹,让他原本发紧的肚子都松了松。

“您试试慢慢活动下残肢,别用劲,跟着酸胀感走。”方言一边捻转针尾,一边轻声引导。

顾远依言轻轻抬起残肢,惊讶地发现,原本抬起来就发僵的残肢,此刻竟灵活了些,连带着幻痛的频率都慢了,之前像秒针似的“哒哒”刺痛,现在变成了偶尔的轻麻,像风吹过皮肤,完全能忍受。

“再扎这处‘阳陵泉’,能疏肝通络,您平时是不是总觉得心里发闷?”方言又取了一根针,扎在残肢外侧的另一处穴位上。

这一针的酸胀感更明显些,却带着股通透的劲儿,顾远能清晰感觉到,残肢里像有股气在慢慢流动,把堵在经络里的“淤结”一点点冲开,平时阴雨天常有的沉重感,竟真的轻了。

易东来站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顾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顾远慢慢放下残肢,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

“不怎么疼了!刚才那股‘针扎感’没了,就剩下点酸胀,还挺舒服的。”他说着,忍不住又动了动残肢,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不用吃止疼片就能这么舒服!”

方言指尖捻动针尾,海龙针在残肢皮肤上轻轻颤动,他盯着顾远的表情,见对方眉头渐渐舒展,便放缓了行针的力度:“这酸胀感要是能忍受,就再坚持会儿,让气血多通一通。”

顾远连忙点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舒适感:“能忍!比止疼片管用多了,现在残肢里像揣了个暖水袋,连膝盖残留的骨头缝都不发沉了。”

一旁的梁同志看得直点头,忍不住对着秦农感慨:“以前总觉得中医针灸慢,今天才算见识到,这才扎两针,顾同志的脸色都亮堂了,刚才他眼眶下的青黑,好像都淡了点。”

秦农凑近一看,还真像梁同志说的那样,顾远原本泛青的眼下皮肤,此刻多了几分血色,连带着嘴角都有了笑意,不再是之前那副紧绷的模样。

他笑着拍了拍顾远的胳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方言的针,比你那止疼片靠谱多了。”

顾远正想说话,突然“嘶”了一声,不是疼,而是惊讶,他下意识想伸腿,残肢竟真的跟着动了动,幅度不大,却比平时灵活了不少,连带着假肢接口处的摩擦感都轻了。

“方主任,我……我残肢好像抬得比平时高了!”他声音里带着激动,又试着抬了抬,这次幅度更大了些,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方言说道:

“这才刚开始,等会儿再给你开个外洗的方子,用艾叶、红、当归煮水,每天泡一泡残肢,能帮着活血化瘀,以后阴雨天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刚说完,安东就凑过来,手里的小本子记满了字:“师父,这方子我也记下来!以后遇到残肢痛的患者,是不是也能这么用?”

“得看体质调整。”方言接过本子,在“当归”旁边画了个圈,“要是患者容易上火,就少放当归,加些金银;要是怕冷,就再加点生姜。中医讲究辨证,不能生搬硬套。”

安东似懂非懂地点头。

方言看了一眼手表,随后对正沉浸在残肢轻松感中的顾远道:“顾同志,稍等一下,梁同志的起针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方言已然回到了梁同志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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