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晃!平放!”方言厉声喝止还在颠跑的妇人,声音稳得像块石头,瞬间压下了她的哭喊。
他双膝跪地,快速解开男童的袄扣子,露出脖颈处密密麻麻的红疹,比之前任何一个孩子的都要密集,连耳后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妇人被他的气势镇住,哆嗦着把孩子放在临时铺开的草垫上,双手死死攥着衣角,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
“方大夫!娃刚才还能哼两声,突然就喘不上气了!您快救救他啊!”
“别激动,我先看看,你也别哭了!”方言头也没抬,已经搭上孩子的颈动脉,这会儿脉搏又快又弱,像风中残烛。
他迅速掀开孩子的嘴唇,用压舌板一撬,借着天光看清了喉咙里的景象:
扁桃体肿大得几乎贴在一起,上面覆盖的灰白色假膜已经脱落了一小块,正堵在声门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再往前一点,就能彻底封死气管!
“是假膜脱落阻塞气道!”方言的心脏猛地一沉,对着不远处的李卉嘶吼:
“李卉!吹喉药!最后那点牛黄粉!快!”
李卉哪敢耽搁,抱着药罐踉跄着冲过来,手抖得几乎倒不出药粉。
方言一把夺过玛瑙研钵,将罐底仅剩的一分牛黄粉刮干净,又抓起桌上的冰片和珍珠粉底子,凭着感觉快速添了点青黛,研杵在钵里飞速转动,“沙沙”声急得像催命符。
“方大夫!娃、娃是不是快不行了?”妇人见孩子的嘴唇越来越紫,哭声又涌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抱。
“哎呀,没看到人家在治吗?别添乱!!!”周大海一把拉住她,死死拽到身后,他虽不懂医,却也看出此刻绝不能乱。
不过十几秒,方言已经把磨得极细的药粉倒进牛角吹管,指尖在孩子鼻下轻轻一掐,男童吃痛,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喉咙里的梗阻声更清晰了。
方言瞅准时机,左手按住孩子的下颌固定头部,右手捏紧吹管,对准声门处的假膜狠狠一吹!
青黑色的药粉精准地扑在假膜上,孩子猛地呛咳起来,双手胡乱挥舞,胸口剧烈起伏。
方言不敢停,趁着他咳嗽张嘴的间隙,又连着吹了两次,直到吹管里的药粉见了底。
“按住他的胸!别让他乱动!”
方言说道,掌心贴在孩子的胸骨上缘,轻轻向上按压,这是最原始的气道冲击法,能帮着松动阻塞的假膜。
一下、两下、三下,随着他的按压,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呛咳,一口带着血丝的灰白色假膜从喉咙里喷了出来,落在草垫上。
“咳出来了!”围观的同学忍不住低呼。
几乎是同时,孩子的呼吸骤然顺畅了些,青紫的嘴唇慢慢透出点淡粉,喉间的“拉风箱”声弱了下去,只是依旧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方言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对着妇人说道:
“没事了……假膜掉出来了。”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扑到孩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脸,哭声从凄厉变成了呜咽:“谢谢方大夫!谢谢方大夫!您真是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