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空失笑,摆手欲御风归去。
恰此时,沙悟净又大声道:「当年真君赐四句偈子,如今我苦悟多年,亦有感悟,烦请真君一闻。」
曹空笑道:「但说无妨。」
沙悟净道:「空空无一物,怎得念头差?此身谁作主?何处是吾家?」
曹空闻此言语,深感这四句歇子之妙,又知沙悟净是真悟了,其心黄婆已安,前途不可限量。
而后细思此语,细思则深,竟觉己身都从中有所得。
一时间,竟呆于原地,没有言语。
沙悟净见状,心中有忐忑之意,觉是否是自己所悟有了差池。
遂眸子发呆,发觉明明曹空就在自己眼前,却给自己一种虚无缥缈之感,这已不是和天地同,而是隐于天地,好似「空」。
同样一番话,不同人去看,便有不同的解读和所得,因阅历,因悟性,因根器深浅,因种种故。
故对沙悟净来说,这四句歇子乃是他表明,自身虽被贬此穷山恶水处,有飞剑穿胸之痛,他却能守住本心,安住心魔,为自身之主。
可对曹空来说,他却看到了更根本的,即为「心。」
他本就是渡劫之人,乃有一缕「无极」意,得空无之变,又生于「有」,此中玄妙变化,皆出乎于心。
只见曹空骤然间吟诵,好似一位大儒,道尽人间至理:「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说罢,心间那缕无极意,虽无经历「天地成坏」却悄无声息的成长,乃因此心有长,是谓源流壮大。
半响之后,曹空方回神,品悟方才之感,觉妙不可言。
他转而笑对沙悟净道:「方才你之言语,对我多有帮助,令我道途再进一步,说来,我倒要对你道声谢。」
说着,曹空晒然一笑,拱手笑道:「此番多谢了,贫道于此谢过。」
沙悟净见曹空身上有难言的道韵,他不曾见过,不曾感悟,却也不妨碍他察觉这道韵之高渺。
他不过说番心间感悟,曹空就悟了,且肉眼可见的有增长,大家修的真是同一个仙吗?
而面对曹空拱手道谢,沙悟净不敢托大,他避身来躲,眼中有好奇,斟酌道:「敢问真君方才那句话是何等意思。」
曹空笑道:「言语难以说尽,却是我根本道途有长,你可以理解为,我以「心」为道,心生则种种生,心寂则种种寂。」
说着,曹空指向一处:「就像这流沙河上莲花,我未看花时,他则与我心同寂,我看花时,则莲花颜色明媚非常。」
沙悟净失笑道:「真君说笑,这流沙河乃恶水之地,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哪来莲花生。」
曹空笑而不语,他看向手指之处,沙悟净亦看去,但见黄浊流沙河,竟有一支莲花生,出淤泥而不染人,亭亭静植,香远益清。
什幺时候生的花?
沙悟净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又生一念,即为:言出法随!
曹空此举与大天尊实在太像,说一是一,言出法随,一言即定夺万物。
他心中惊骇,面上愈发恭敬,心念:
『自己将来虽归沙门,却一定要抱好这位真君的大腿,这位真君前途绝不可限量。』
他道:「真君神通高深莫测,我已看不出半点根底,不过真君能有此成,乃因根器禀赋,纵无我方才之语,真君日后亦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