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的心情有点不好。
做好造型以后，周云按照罗斯的安排到了指定的地点，准备拍摄。
罗斯忽然皱起眉，说：“你脸上的妆太浓了。”
周云一愣。
罗斯喊来杂志方的负责人，跟她说了很多话。
周云听罗斯说的那些话，大意是说周云今天化的妆太浓，看上去太精致完美，他不要这个样子的妆，他这个地方要更加自然一点的状态。
杂志方的人来跟周云和周览沟通。
周览说：“这个造型和妆容不都是提前沟通确定过的吗？怎么又有变化？”
杂志方的人说：“罗斯他想要拍出更加自然、更加真实的美感。”
周云看了一眼罗斯，后者正在对着其他地方试拍，根本没有关注她们这边。
看来，罗斯是把事情跟杂志方的人沟通清楚以后，就等着杂志方来跟她们做工作了。
周云倒是不介意摄影师临时更改计划，本身拍摄这个事情就是要根据当天的具体情况来做调整的。
但是——
周云拉了周览一下，对杂志方的负责人说：“能请罗斯先生过来跟我说一下，他为什么要调整一开始说好的妆容吗？我需要了解清楚罗斯先生的想法，我才知道我要不要配合。”
杂志方的人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要求。
“好。”
这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去找罗斯沟通了。
过了两分钟，罗斯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不仅仅是不耐烦，还有一种类似于“我又要处理麻烦事了”的意思。
周云忽然想到，自己也曾经露出过这种表情，在面对那些麻烦人、麻烦事的时候。
她忽然在想，罗斯这么不想跟她交流，是针对她，还是针对所有的艺人？
很多摄影师——尤其是大牌摄影师，都不喜欢拍明星，这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因为明星难拍。
第一难拍在艺人要求多。明星艺人基本上不能无条件地配合摄影师的要求，因为他们自己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和要求，尤其是公众形象的要求。
第二难拍在艺人配合度低。明星艺人往往有名气、有粉丝也有来头，相比起来，摄影师才是弱势的那一方，在两者之间，杂志方更加迁就的肯定是明星艺人的权益。
第三难拍在艺人不专业却总是提要求。这一点周云自己都非常感同身受，很多演员不懂剧本，不懂戏剧结构，却喜欢提意见，有的意见一听就匪夷所思，但人家却觉得是你们理解不了，不懂他的才华。
周云在想，罗斯这样的脾气，也许是出于对明星艺人的偏见？
于是，她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而是决定直接跟罗斯说出自己的疑虑。
“刚才她跟我说，你想要更加自然、更加真实一点的风格，我不太了解，所以我想要跟你直接面对面交流一下，你是摄影师，我是模特，如果我们之间可以直接交流的话，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到你想要的风格。”周云用流利的英语跟罗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介意更改之前定好的设计，但是我需要知道我在做什么。”
周云的这一番话让罗斯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罗斯似乎是没有想到周云竟然会这么说一般，迟疑了好几秒。
他才说：“这个场景是在街头，我要拍出的是那种你在街头快乐地闲逛的感觉，但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t台上的模特来街上摆拍，还有，你的脸其实不化妆也很好看，不用做太多的修饰，你的骨骼轮廓很美，所以我希望你妆淡一点，我一直不喜欢女人化太厚的妆，它挡住了你最真实的情绪和状态，事实上，镜头里最美的就是状态的真实。”
周云听罗斯的话，其实没有太听明白。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绕。
但是周云知道罗斯想要什么感觉了。
这也跟罗斯本人的偏好有关，也许罗斯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喜欢看女人化妆的人。
这也无可厚非。
世界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偏好，周云是觉得，既然罗斯有这样的偏好，那就说明他更擅长拍一个女人不化妆或者妆比较淡的样子。
周云直接去改了妆，最后，只涂了一点口红，画了眉毛，对脸部轮廓稍作修饰，显得更加立体一点。
罗斯扛着摄像机试着拍了几张周云。
“good！”
罗斯喊周云过来看。
周云看到罗斯镜头里的自己，神采飞扬，自信奕奕，充满骄傲，同时周围气氛里又漫溢出一种高级的烂漫。
罗斯说：“你等会儿不用看镜头，我直接来抓你，你就一个人走在这条街上，就正常地逛街。”
周云点头。
罗斯专门安排人开了一辆摩托车，他就坐在摩托车上，抓取周云的状态。
周云看过罗斯的试拍之后，已经相信了他的审美，所以不再疑虑，百分之百地沉浸到自己的状态中。
大笑，转圈，观赏橱窗里的展览物品，抬头看天空，和周围的行人打招呼……
她完全忘记了罗斯还在一旁拍摄。
罗斯不停地喊good，直到半个小时之后，罗斯满意地结束了这个场景的拍摄。
经过前面的磨合，周云跟罗斯也熟络起来。
罗斯把自己对每一个场景的想法都跟周云说清楚，周云就尽可能地把自己装进罗斯的想法中。
她放下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审美，去融入罗斯的镜头语言。
这让罗斯拍摄的过程中越发觉得舒服、顺利，没有丝毫阻碍。
拍摄持续了整整一天，一直拍到傍晚，衣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套，终于拍完。
罗斯欣然地跟周云拥抱，说：“今天的拍摄让我很愉悦。”
周云说：“我也是，谢谢。”
罗斯说：“你让我产生很多的想象，我很想下次还有机会可以拍你。”
周云笑着说：“肯定有的。”
拍完，收工。
周云回酒店的路上，给古槐春发消息，说自己收工了。
发完消息，一阵疲惫感瞬间涌上来，裹挟了全身。
任何一项工作，只要投入，必然疲惫。
但好的工作，疲惫也是满足的疲惫。
周览正在对接明天的工作安排，跟人连着打了三个电话，一回头，看见周云脸上的疲惫之色，有些不忍，说：“要不要给你叫个按摩？你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应该很累。”
周云摇头，说：“我晚上还约了古槐春一起吃晚饭呢，算了。”
“他在哪里？”
这时，古槐春回信了。
他说他在她酒店大堂。
“在酒店大堂等我。”周云说，“览姐，你们要是没有事的话，要不一起吃吧？”
“行啊。”周览点头，“正好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今天晚上能跟古哥一起吃饭吗？”古槐春的头号粉丝郑小句满脸惊喜，“真的假的？”
“真的。”周云笑着说，“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郑小句立即欢呼了一下，“太棒了！”
周云：“我跟古槐春说一下。”
双方在酒店大堂见了面。
古槐春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正在看手机。
“要请你再等我们一下，我们上去放一下东西。”周云说。
古槐春看到他们手中不少东西，说：“要我帮忙吗？”
郑小句摇摇手，说：“不用，小古哥，我们可以的。”
古槐春早就听周云说过，她的这个助理是他的粉丝。
古槐春对郑小句露出笑容，说：“反正我在这里等也是等，一起上去吧，还能帮你们拿点东西。”
周览有些惊讶地看了古槐春一眼。
古槐春也出道有段时间了，他跟周云算是同一时间走红的，当然，周云还是要比古槐春稍微早一点，毕竟周云在拍《第八次心动》之前就已经走红了，但时间是差不多了。
两个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在岳海的安排下，古槐春走的完全是流量的路子。
他接拍的戏，也全都是粉丝向或者说市场向的戏。
当然，他演得很不错，在更新换代极快的流量路线明星中，他稳扎稳打地打出了自己演技好的名声。
他的每一个角色都让人信服——这并不是非要严肃的正剧才能够达到的效果。
最关键的是，他主演的每一部戏都没有扑街过，只是小火和大火的区别。
在《第八次心动》之后，《天暗》小爆，一共拍了三季，彻底稳固了他的人气，期间又有其他的几部剧播出，都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这让他真正地俘获了广告商和金主爸爸们的芳心。
周览其实从其他人口中听过古槐春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未必都是正面的。
也有人说古槐春难合作，在片场耍大牌，还有人说古槐春对工作人员态度恶劣。
周览倒并不怀疑这些事情都是别人虚构的、伪造的。
当初古槐春跟周云拍《第八次心动》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好合作的演员。
最开始的时候，他同样把周云气得够呛。
周览以为，古槐春是变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一个明星艺人在走红之后，性格变得傲慢、无礼、自视甚高，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古槐春刚才所展示出来的那一切又让他看起来好像还是一个温和的、热心的人。
放好东西，众人去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周览说：“这一次在纽约碰到是缘分，异国他乡，值得碰一杯。”
大家都举起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还是中国的那种碰法。
古槐春笑起来，说：“确实是缘分，我来美国之前都还不知道小云也来了，还是听美国这边合作方的人说的。”
“嗯？”
古槐春说：“我昨天也有一个拍摄，化妆师就跟我说，明天他们要帮周云化妆，问我认不认识周云。”
“这么巧，连化妆团队都是同一家。”周览惊讶地说。
“是啊。”古槐春点头，“我听说了也觉得惊讶，这太巧了。”
“这有什么巧的，都在纽约拍摄，这里好的化妆团队能有多少，撞了一家也不稀奇。”周云说，“我们在国内拍摄杂志的时候，经常合作的化妆团队不也就是那几家吗？”
“这倒是。”古槐春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