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转动钥匙推开公寓门,补充道:「等见过弗格森,我亲自送罗文去马德里。那孩子第一次长期离家训练,得帮他安顿好。」
说着从玄关柜取出一个皇马青训营的纪念信封,「这是给他的入学惊喜。」
接着他打开厨房的冰箱,「啪」地拉开可乐罐,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咂咂嘴。
这在他戒糖的日常里可是稀罕事。
希斯伦站在门边,轻声问道:「先生,还有别的安排吗?」
这时电视屏幕亮起,传来《老友记》熟悉的片头曲。
罗伊边摇着头哼唱:「I'Ilbethereforyou~"
边懒洋洋地说:「从第一季开始重刷,要来一集吗?」
这时克莱尔拎着公文包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扫了眼电视屏幕,正好看到瑞秋穿着婚纱、狼狐地冲进咖啡馆的镜头,忍不住笑出声:「天,瑞秋这身婚纱跑起来像只笨拙的天鹅。」
顺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自然地坐到罗伊旁边,「这集我可不能错过。」
罗伊顺手从茶几上抄起两罐可乐,一罐抛给希斯伦,一罐滑向克莱尔。
希斯伦稳稳接住,克莱尔「啪」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哈了口气:「莫妮卡要是知道她收留的是个连咖啡机都不会用的大小姐,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电视里,罗斯正查拉着肩膀抱怨婚姻失败,乔伊搂着他肩膀说出台词:「女人就像冰淇淋口味.....」
...一样多,离婚未尝不是好事。」
罗伊几乎同时念出下半句,顺手把空可乐罐捏得咔咔响。
他蜷在沙发里,脚趾勾着拖鞋一晃一晃,哪还像昨天在绿茵场上杀气腾腾的锋线王牌。
活脱脱是个背得出每集台词的大学生。
可公寓外,体育新闻正滚动播放他的进球集锦,报纸头条印着他被汗水浸透的侧脸,酒吧里的球迷举着啤酒争论他该去皇马还是曼联,
顶级银行的帐户里静静躺着几笔八位数的转会预算,豪门的财务总监们早把欧元码得整整齐齐,只等罗伊的签字笔往合同上落下最后一划。
耐克、可口可乐和劳力士的市场部分别锁着门开小会。
现在三家公司各自闷头算帐,虽然算法不同,但计算器最后跳出来的数字都长到让人眼花。
这个夏天,罗伊的每个小动作都像点石成金的魔法,让品牌方们数钱数到半夜笑醒。
与此同时,五六个国际品牌的精算师们正在连夜开会,把罗伊的曝光度、比赛收视率全都换算成欧元,精确计算着签下他能赚回多少利润,
此刻全球至少有七八架航班正飞往他所在的城市,头等舱里坐着不同品牌的谈判代表,每人的公文包里都装着厚厚一咨代言合同。
这些跨国公司的精英们,都是为了同一个19岁的年轻人专程飞来的。
而此刻的罗伊,正为乔伊那句「女人就像冰淇淋」笑到可乐从鼻子里呛出来。
次日,《队报》记者杜鲁克和罗伊约在巴黎蒙马特一家僻静的咖啡厅。
罗伊搅动着浓缩咖啡,侃侃而谈:
「那座奖杯不属于我,也不属于23名队员,它属于每个在街头踢易拉罐的法国孩子。金靴奖证明了一个来自小城市的小子能靠双脚改变命运,而最佳球员的意义在于,当移民的后代举起奖杯时,马赛和巴黎的郊区同时响起了欢呼声。」
「我的曾祖父是中国劳工,母亲是越南来的难民,他们教会我如何在夹缝中生存。但法国给了我机会,让我能站在世界面前,证明这片土地可以包容所有肤色和故事。当国歌响起时,没人问我祖上来自哪里,他们只看到我胸前的三色旗。」
『现在经过尼斯的中餐馆,还能看见老板把我的比赛照片贴在收银台旁边。那些华人孩子看着我的眼神,和当年我看着齐达内时一模一样,这就是足球最美好的传承。」
杜鲁克问起他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时刻。
罗伊沉默了片刻:「不是受伤,也不是输球...是捧起欧洲杯时,看台上找不到我父亲的身影。」
杜鲁克放下钢笔,录音笔的红光在沉默中持续闪烁。
「这是你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他...」
「是的。」
罗伊轻轻转动着咖啡杯,「十一年了,我总在逃避这个话题。但最近我发现,越是刻意不去想,记忆反而越清晰。」
「你知道的,我来自滨海布洛涅。我父亲是个华裔移民,在我八岁那年永远留在了北海。」
「我父亲这辈子都在和海洋较劲。我祖父身体不好,那个叫玛利亚的法国义大利混血女人,我的祖母,抛下他们走了。他从水手做起,在渔船上干了半辈子,四十岁才攒够钱买下自己的渔船。
你知道他给船取名叫什幺吗?『玛利亚号」。」
「我小时候不懂,问他为什幺用抛弃他的人的名字命名自己的船。他叼着烟斗说:孩子,有些名字不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提醒一一提醒自己永远别活成那种人。」
「我八岁那年冬天,『玛利亚号』在北海遭遇风暴。船舱漏水时,附近的拖网渔船赶来救援。
大部分船员都上了救生艇,但我父亲发现轮机长还被卡在底舱。他让大副带着其他人先走,自己转身去救人。」
「救援队说,他们最后看见我父亲时,他正用消防斧砸开变形的舱门。就在他拽出轮机长的瞬间,折断的主桅杆砸中了他们。轮机长被海浪卷到了救生艇边,而我父亲...成了那次海难唯一的遇难者。」
「那艘船成了他的棺材。讽刺的是,这个被玛利亚抛弃的男人,至死都守着他的『玛利亚号』。」
「现在每次回到滨海布洛涅,我都要去码头看看。那里的小孩们还在踢着易拉罐,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只是现在他们追逐足球时,球衣上印着我的名字和号码。」
杜鲁克放下钢笔,沉默了片刻。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询问:「这个故事...你愿意让它见报吗?」
罗伊点点头。
杜鲁克轻声问道:「你父亲留给你最宝贵的财富,是这种牺牲精神吗?」
罗伊摇摇头,目光望向远处:「不是。他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他停顿了一下,「不是只有牺牲才叫勇气。他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出海是勇气,被抛弃后依然相信人性是勇气,用那个抛弃他的人的名字命名心爱的船也是勇气。」
「我父亲从未称她为「仇人」,尽管她有理由被这样记住。他说,恨一个人太容易了,难的是理解。理解她为什幺离开,又为什幺从没回头。」
「足球场上也是。带伤上场是勇气,但学会在适当时候下场养伤也是勇气;主罚点球是勇气,
但把机会让给状态更好的队友同样是勇气。」
罗伊转动手中的咖啡杯,「我父亲用生命教会我,勇气有千万种模样,但永远是人类最闪光的品质。」
刚结束与杜鲁克的深度访谈,罗伊下午又坐在了《费加罗报》的采访间里。
《费加罗报》记者问起荣誉军团勋章的事。
罗伊笑着对《费加罗报》的记者说:「总统先生开玩笑说,给我授勋是因为我把足球踢得像艺术。但我觉得,这更应该献给所有普通的法国人一一那些努力工作、按时纳税、对足球充满热情的球迷们。欧洲杯的荣誉属于他们,他们值得这份荣耀。」
记者打量着罗伊。
资料显示他只有马德里的高中学历,尽管传闻他爱读书,但此刻他谈吐从容,简直像个初出茅庐的政治家。
记者半开玩笑地说:「我毫不怀疑您将来会从政。」
罗伊笑着摇摇头:「我的生命已经献给足球了。」
晚上,罗伊穿着笔挺的西装去参加Dior的晚宴。
作为DiorHomme的代言人,罗伊挽着女友莱蒂西亚的手走进晚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