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小半年,王齐志无比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看似温恭良善,脾气好的没话说,那是你没把他惹毛。
他想了想:「林思成在干嘛?」
「他在看……他还能干嘛?不是……他还在笑……」商妍更气了,「林思成,你怎幺还能笑的出来?」
林思成抿住嘴:「商教授,你别气,伤身体……」
他不说还好,一说,商妍更气:被欺负成这样,她一个旁观者都气的打哆嗦,林思成这个当事人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王齐志却暗道一声果然:就说不可能这幺就算了……林思成肯定在憋大招。
「商教授,你把电话给他!」
商妍冷哼一声,手机到了林思成手里。
「老师!」
王齐志想了一下:「不行就回来!」
「嗯,肯定回去!」林思成笑着点头,「再看两天……明天刻完胎,后天要配釉,所以最多两到三天!」
「好,到时候我派车……那苏院长就不去了?」
「是的老师,苏院长不用来,就公事公办吧。」
「好!」
一声「好」字,王齐志挂断电话。
商妍怔愣着,一点一点的睁大眼睛:就这幺……完了?
没说怎幺出这口气,更没问林思成受了多少委屈,甚至于,连苏院长都不来做最后的交接?
王齐志,亏你还是什幺三代……你脾气呢,你关系呢,你后门呢?
看她又要红温,林思成忙笑了笑:「商教授,你别气了,我肯定不让咱们受委屈……」
「林思成你少扯淡……」商妍咬着牙,「要说受委屈,也是你最委屈!」
再想想:无论是杜副所长,刘部长,张科长(资料科),以及接触过的老老少少的研究员,看林思成就像是在看怪物……
「当然,我也不会受委屈……」林思成点头,「反正没学到东西,也不算什幺学习交流了,就公事公办:再待最后两天,然后结清费用走人……」
还要结清费用?
我结他个……
刚骂了半句,商妍顿住:要公事公办?
而且,苏院长也不来交接?
而王齐志那幺跳脱,那幺易怒的性格,却一反常态,冷静的让人害怕?
商妍后知后觉:呀,林思成……是不是要干什幺坏事?
……
研究所的食堂,三个人,四样小炒,桌子中间摆着半瓶酒。
杜所长呷了半杯,皱着眉头,慢慢的咂摸:「老刘,你这干法不合适!」
早上的时候,杜良志也以为,今天只是正常的刻胎。
但修完胚,勾完线,看到王虹不停的削胎,他才后知后觉:平常的素胎都是三毫米,最厚不超过五毫米,但今天,却足足一公分厚?
而后再细瞅:这哪是什幺耀州青瓷的双刀法,这是定窑的线刻刀。
先不说那小孩懂不懂,那位商教授好歹也是西大文保系陶瓷组的负责人,你糊弄人也不是这幺糊弄的?
刘东却不以为然:「杜所,我觉得没什幺不合适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要防,那就防彻底点……」
稍一顿,他又皱起眉头:「而且我总觉得,咱们看走眼了!」
杜良志怔了一下:「什幺看走眼了?」
「那个小孩……好像真的会补瓷器?我没见到实物,监控也很模糊,但我能看的出来:他的手法很熟练,手也很稳……关键的是快……
碎成十多片的莲纹唐草罐,如果给我,我最快都要两到三天,但那小孩,就用了大半天?」
「速烘?」
「对,速烘……但杜所,这不是怎幺烘的问题:哪怕他是随便胡乱补,哪怕补的狗啃的一样,但说明:塑裂胎、补裂纹、二次补釉、控温复烧……他全都会……」
杜良志顿住,酒杯的手悬在了半空。
他之前还觉得,这半个月刘东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甚至抄完资料还得检查一遍、观摩时不能提问题的做法太小气,也有点过份。
但照这幺说,那小孩如果真懂技术,而且水平还不差的话,好像真就得这幺防?
他想了想:「但你态度还是有问题。毕竟是西大,擡头不见低头见……」
「杜所,你别混为一谈:是西大文博学院……再说了,不管什幺大,老师辛苦研究二十年才复原的技术,不可能他们说学,就让他们学走……就上下两瓣嘴一吧嗒:学习交流……你倒是先交流,再学习啊?」
叹了口气,他又拿起酒杯给杜良志倒满:「当然,杜所你要说:没关系,让他学,让他们看,那我就按照你的指示做……」
杜良志「呵」的一声:刘东又开始扯寄巴蛋了?
自己这个所长只是副的,研发中心全是孟树峰的徒弟。包括坐自己对面的刘东,王虹。
自己真要大包大揽,这两人一个电话就能打给京城的孟树峰。
也对,毕竟是老孟辛苦几十年的成果,自己不能慷他人之慨?
转念间,他又叹口气:「但也没必要故意给人家使脸色看……抄过的资料要检查,观摩时不让问问题……你这确实做的太不近人情,也让人太难堪……
老刘,稍松一松:又不是最核心的技术,他想复印就复印。他想问,让咱们的研究员回答一下,能有什幺损失?」
刘东不说话,好久,他才擡起头:「杜所,等刻完胎吧,到配釉、释釉的时候,他有什幺想问的,就可以问了……」
杜良志想捂额头。
固步自封,刻板教条……没救了。
他站起身,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杜良志的背影,刘东暗暗的哼了一声:崽卖爷田不心疼……你到瓷研所才几天?
暗忖间,旁边的王虹拿起酒瓶:「师兄,杜所是局里派过来的,你别尽和人家对着干……」
「也对。」
刘东点点头,「等明天刻完胎,从后天开始,他想问什幺,就让他问……」
王虹愣住:白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