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儿子,更是被送进成衣庄子当学徒,晚上都不必回来住。
可是最近,邻里都传,周木匠学坏了,常常在外面喝酒,回来还打妻子。
今晚他就一个人带着酒气,躺在床上,两眼直直,看着屋顶,越看越来气。
“吃苦这么多年,就住这么个小屋,身边也就是个黄脸婆,儿子还不争气……”
周木匠年轻时候就知道。
一个人只要能吃苦,那吃得苦中苦,还有苦上苦。
他自己吃尽苦头,才学了木匠手艺,三伏天砍木头,汗水能留半桶,冬天砍木头,汗一出来,又很快冷透,黏在身上,说不尽的苦处。
而他那个在学徒面前威风凛凛的师傅,五十岁的时候,手就抖的连筷子都抓不住。
所以,他不想自己儿子吃苦,不想儿子学木匠。
成衣庄子的学徒,以后学成了手艺,到底能轻省一些,要是能学的精,生意可比木匠多。
他本身是个极有毅力的人,对儿子的勤奋孝顺,也一向是满意的,觉得很像自己。
只是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发个横财,当上大商人,让他享福呢?
老婆怎么就不能更听话,更漂亮,怎么就不能多几个老婆呢?
这让他越想越烦闷,只能借酒浇愁,喝一点酒,还要被家里的黄脸婆劝,打一下,还要哭哭啼啼。
“呜、呜呜……”
黄脸婆现在就在灶后面烧火的地方,缩在那里哭呢,还捂着嘴,生怕人听着还不够烦。
周木匠狠狠锤了一下床板,但醉的狠了,也没力气再去把人打一顿。
儒生的虚影,飘到了木匠家的屋顶,趴在瓦片间,脑袋往下一扎。
他的脑袋穿过屋顶,在屋内暴露出来,对着木匠一笑。
周木匠一无所觉。
凡人的肉眼看不到儒生,凡俗的事物阻拦不了他,就像传说中的恶鬼。
但他并没有像恶鬼一样,索命杀人,反而把头收回屋外,取出一个水晶圆珠,像是要送礼般,对屋中吹出一口气。
水晶圆珠,被吹出一丝暖黄色的气流,穿入屋中,落在了周木匠身上。
周木匠一愣,从脖子往下,浮起几条旧的黄色纹理,新的黄气一落下来,所有纹都亮了亮。
“哭哭哭,哭你个头!”
木匠陡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一翻身就爬起来,两个大步,闯到厨灶那里。
一个脸上青紫的妇人,缩在灶台后面,坐在小矮凳上。
那矮凳还是周木匠特地帮妻子选材打造的,矮些方便烧火,但凳面却做得宽长,让妻子坐着舒服些。
木匠一脚踹开矮凳,揪着妻子衣领,把她推在墙上。
妻子只见丈夫两眼都是血丝,眼珠瞪得异乎寻常的大,惊叫道:“别打我……”
“你还喊?!”
周木匠怒极,两手掐住了妻子的脖子。
他现在力大如牛,一掐之下,妻子背部在墙上一蹭,两脚登时离地,无力的蹬颤。
屋顶上的儒生露出喜色:“快,快,快呀!”
周木匠再度发力,突然呲的一下,发现双臂手肘,各多了一根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