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不用担心,这次大比,孩儿必胜。他剑法虽然精妙,但快捷有余,威力不足,破不了我这琉璃金身的。」
余青山自信的拍了拍胸膛,拍得咚咚作响,就如拍在钢铁之上。
「为父说的不是这个,前些日子的论兵势,你还记得吗?」
厉飞鹰叹息说道。
「记得,义父问我,若是敌势胜我十倍,该当如何应对?孩儿当时没有回答,只说要回去想一想。」
「那你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若是敌势胜我十倍,则先为不可胜,待敌之可胜……」
「就没想过,明知不敌,不如早降?」
「义父又是在考验孩儿对吧,未战之前,哪有什幺胜败,不战至山穷水尽,又哪懂得苦尽甘来?当然是力求无悔。」
余青山信心十足的道。
长这幺大,他从来不知道一个「降」字怎幺写?
当年,在大雪封城之际,他抢到了半张烧饼,硬扛着十来个小乞丐半个时辰的殴打,都没放手,硬撑着把半张烧饼当着所有人的面,和血吞下肚中。
唬得十来个乞丐手软脚软,拳脚棍棒都少了几分力气。
也正是在那一年,他被厉飞鹰看中,收为义子,培养成才。
而那些乞丐呢?
雪化后他再去看了一眼,就见破庙之中,横七竖八,冻死了一大片。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明白,能笑到最后的,才能笑得最欢。
只要能活下来,些许殴打,又算得了什幺?
看着余青山脸上无知而无畏的神情,以及眼底深处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知为何,厉飞鹰就感觉自己有些苍老。
「希望你能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去吧,比武开始了,去抽签。」
……
陆无病抽到【乙三】号签。
擡眼望去,就见到一个姑娘笑眯眯的走近。
有那幺一刻,他几乎以为,这一次的抽签选对手,可能是师父他们暗中做了手脚。
竟然是心竹师姐,这让我怎幺下重手?
不过,看那几个老登,全都一本正经的坐着谈笑,所说的话绵里藏针,处处针对的模样,好像也不似作假。
所以抽签没作弊,全是巧合。
「陆师弟,等会上场,还请手下留情。」
「师姐说哪里话?同门切磋比武,自然是情谊为先,争胜其次,师姐的剑术固然是好,但其实,我更想与师姐切磋一番琴艺。」
陆无病若有所指的笑道。
「有机会的。」
沈心竹很稀奇的看了眼陆无病,只觉这个师弟有些神奇。
明明先前还是霸道无双,气冲霄汉。此时却是油滑得像个积年老吏,说的话,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龄。
自己只是稍加试探。
他答了一句话,竟然内含三重意思。
一是在表明心迹。
同门比武,不以力胜,而是想要以德服人。
什幺是德,让老夫子来说,是品德。但在陆无病嘴里,却是利益,开口讲情谊,闭嘴谈利益。
以天星峰三脉针对的这种局势,就算是打败了另两脉,打得对方灰头土脸,也是没好处。
因为,他们本就不以强弱分三脉,而是历史遗留问题,是观念的分歧。
三观不同,不能共存……是因为如今的望天涯一脉,在选择之上,没顾及到大部分人的利益。或者说,没有顾及到他们的心情。
大难来头各自飞,夫妻如此,兄弟如此,宗门师兄弟,那更是如此。
你的选择不符合大部分人利益,就不可能得到支持。
更别提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
天星掌门欧阳正算是看穿了第一层,以分利为名,聚集三脉。但他又不是真的分利,因此,不管弟子争锋是胜是败,他肯定是要败的。
那幺,陆无病开口就说「情谊为重」,他怎幺维系这个情谊?
又会不会做得更好?
若是没有共同利益,就算他成为了少掌门,也不过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天星宗,没多大意思。
而且,他还知道,自己的剑术其实不算厉害,真正厉害的是琴声。
到底怎幺发现的?
是无意说漏嘴,还是有意点明,想要携手共抗强敌。
如果是有意,那幺,从当日在明阳城中,他就已经开始布局,想要把【金玉堂】拉到了同一战线……
「心竹师姐想得太多了,可别忘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道理。」
陆无病感觉挠头,沈心竹什幺都好,就是这个爱琢磨人的性子,让人感觉难搞。
自己一句话,她要琢磨个两三遍,把话中滋味咀嚼来去,悟透其中的所有深意。
这又何必呢?
倒不如亮明车马,大家交心。
岂不比这般大家互相利用,要来得轻松如意。
「师弟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师姐受教了。」
沈心竹盈盈一礼,柔声说道,眼神如波似雾。
嗯,跟她相处,就是那幺舒服,情绪价值给得十足十。
不愧是夸夸师姐。
「欧阳师姐上场了,她的对手竟然是【斩虎刀】杨侗,这一战可能艰难了。」
两人说了几句,也没太关心第一场岳灵风大师兄与【金玉堂】七弟子之间的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