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察厅,周乙驾驶着汽车,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卖铺前停下。
他走进去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通了保安局的号码。
“老陈,我是周乙,待会儿我来你办公室找你。”
说完,他干脆地挂断电话,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付了钱。
重新发动汽车,行驶在哈尔滨的街道上,周乙思绪有些恍惚。
他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鬼神之说。
但此刻,他竟忍不住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或者说有那种转世的奇人。
那个人,也许就是洪智有这个样子的。
无论是面对疯狗一样的涩谷三郎,还是笑里藏刀的马文栋,任何天大的麻烦,任何能把人逼死的绝境,到了洪智有手里似乎总能被他那么轻轻松松、干干净净地化解掉。
也正是因为有洪智有的存在,周乙突然觉得……哈尔滨这个初春,似乎没有往年那么寒冷了。
……
半个小时后,洪智有的车停在了保安局的大门口。
老邱十分谨慎,身边乌泱泱地跟了六个随从,个个别着家伙,眼神警惕、凶悍。
其中就有那个出卖老傅的抗联叛徒,蒋平。
“不是吧,老邱?”洪智有下了车,夸张地张开双臂,“吃顿饭而已,你带这么多人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抄家呢。”
老邱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几声:“没办法,现在哈尔滨想我死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
他上下打量着洪智有:“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不怕死?”
洪智有哈哈大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洪某在哈尔滨向来是仗义疏财。
“不说别人,就说你老邱,在古玩市场赚得盆满钵满,我可是一声都没吱过吧?”
老邱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笑道:“托你老弟的鸿福。”
“那可不止一次鸿福了。”洪智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初我上山剿匪的时候,你老哥还在啃土豆呢。
“现在呢?吃香喝辣,都与我叔叔平级了。
“你老哥就说,老弟旺不旺你吧!”
“那是,那是。”老邱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转移话题,“你今天找我,到底有啥事?”
“没事。”洪智有揽住他的肩膀,亲热地朝饭馆走去,“就是想跟老哥你喝喝酒,坐一坐。
“都是自家人,感情可别生分了。”
街对面的小巷里,周乙远远地看着洪智有和老邱一行人进了饭馆,这才戴上帽子,快步走进了保安局的大门。
陈景瑜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两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周乙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去:
“饭点了,犯人也得吃饭,总不能把人活活饿死吧。”
陈景瑜没有接,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周乙笑了笑,把纸条放在桌上。
“我也不知道,智有的意思。
“他说你会明白的。”
说着,他朝陈景瑜伸出了手。
“你是智有的朋友,我也是。
“所以,咱们应该也算是朋友。”
陈景瑜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迟疑渐渐散去,然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没错,朋友多了路好走。
“周队长是了不起的人物,以后还请多关照。”
“我再了不起,也比不上你老陈啊,升职跟坐飞机一样。”周乙抽回手,笑道。
“话我已经带到了,我走了。
“智有在对面馆子拖着老邱,你抓紧点。”
他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样子,就好像里面的傅军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来这一趟,纯粹就是受朋友所托,跑个腿带句话。
陈景瑜站在办公室里,没有动。
他看着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又走到窗口,目光投向了街对面的铁锅炖大鹅菜馆。
馆子门口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陈景瑜快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后勤食堂的号码。
“给我准备一份稀饭,一个馒头,马上送到我办公室来。”
……
刑讯室内,两个看守的刑讯员正靠在墙角抽烟、聊天。
门被推开,陈景瑜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两个刑讯员见状,立刻站直了身子。
陈景瑜指了指被吊在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傅军,淡淡地开口:“让他吃点东西。”
一个刑讯员面露为难之色:“陈主任,这……邱科长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不准任何人接触犯人。”
陈景瑜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邱科长?这里是保安局,我是秘书处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