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长用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鲁明乾笑了两声:“那倒是,咱们科长神通广大,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周乙唰唰几笔填好了表格,递了过去。
鲁明放下茶杯,起身接过。
“行,你忙著,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周乙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缓缓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的角落里,静静地躺著三颗黄澄澄的子弹。
他取出腰间的配枪,熟练地卸下弹匣,將那三颗子弹一枚枚压了进去,动作沉稳而迅速。
清脆的机簧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微不可闻。
高彬是神机妙算,是精明。
城仓司令官也確实加强了对枪枝弹药的管制。
但架不住洪智有能耐大。
那个傢伙,总能像变戏法似的,搞到这些要命的东西。
……
临近下班时分。
鲁明走进了高彬的办公室。
高彬正把玩著手里的菸斗,头也没抬。
“怎样?”
鲁明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周队长填了表,神色很正常。
“光从他表情上来看,看不出任何异样。”
高彬笑了笑,將菸斗在菸灰缸里磕了磕:“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周乙这个人,年岁跟你相仿,但那份功力和涵养,却要比你深得多。
“一般人,是看不透他的。”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车查得怎么样了?”
鲁明立刻回答:“我刚刚让周乙的警助王大运,以给车加油的名义,仔细检查过周乙的车。
“油箱油量消耗是正常的,车身上下也没有看到泥土痕跡。
“我还调查附近一带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可以证实,周队长的车最近没去加过油。
“所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高彬沉吟片刻,往菸斗里重新塞满菸丝:
“有没有一种可能。
“如果周乙就是那个发报人,他当晚开的是別的车,或者……是別人的车。”
鲁明眉头微皱:“有这种可能,但要这么查,范围就海了去了。
“市政厅、宪兵队、保安局,还有城里那些有钱的商贾,哈尔滨汽车可不少。
“要一一查下去,恐怕明年这个时候都未必能有结果。”
高彬点燃菸斗,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是啊。”
“对了,你派去盯梢的那几个,昨晚就没看到什么吗?”
鲁明心里咯噔一下。
老六那几个混蛋,昨天晚上在监视点里打了一通宵的牌,只模糊记得周乙晚上出过一次门,至於什么时候回来的,几个人都说得稀里糊涂。
这事要是让高科长知道了,非得扒了这帮傢伙的皮不可。
那几个傢伙是自己的铁桿心腹,鲁明还指望著他们干活呢,自然不能把他们卖了。
想到这,鲁明眼神镇定,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老六他们昨晚確实盯到周乙出去过一趟。
“不过,当时狗耳朵他老娘突然犯了急病,老六心善,就开车送狗耳朵回了趟家。
“所以,周乙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真说不好。
“不过,他反正是出去过。”
高彬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怀疑:“周乙家里不是有个保姆吗?
“找个时间,请她过来谈谈话。”
鲁明面露难色,“高科长,这么明著请人,会不会……
“您知道的,周队长和智有因为上次马文栋那件事,一直对我心存芥蒂。
“我要是这么明著去查他家保姆,周乙知道了,非得跟我当场翻脸不可。
“內部监控向来都是暗著来。
“这要是摆到明面上,那不等於公开针对周队长吗?”
高彬用菸斗指了指他,脸上露出一丝讚许:
“你说的对,考虑得很周全。
“那就先这样。
“今晚,咱们就看看,谁会去找装备处的李处长,谁会偷偷摸摸地溜进装备室。
“如果有人自投罗网,那是最好。
“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明天请示刘厅长,包括我在內,警察厅所有人,都要接受问话了。”
鲁明精神一振:
“明白。
“子弹管得这么严,李处长又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刚正不阿。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凭空变出三颗一模一样的警用子弹来。”
高彬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特別通行证,递给鲁明:
“这样,你这几天晚上辛苦一下,过来查岗,给我死死盯住装备室。”
鲁明看到高彬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一阵激动,连忙挺直了腰板:
“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
下班前,高彬直接去了经济股。
洪智有正哼著小曲,寻思去俱乐部打打牌。
他是真受不了没女人的苦。
那边漂亮太太不少,还是能挑一挑的。
“智有。”
高彬推开了门:
“你婶婶和云缨让你今晚回家吃饭,燉了你最爱吃的酸菜白肉。”
洪智有脸上笑容僵了一下,他心里清楚,这顿饭就是紧箍咒。
叔叔这是怕他晚上出去,给某些人“变戏法”。
也行,云缨好歹也是有手有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