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洪智有前些日子让老黑专门盘下来的铺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保障孙悦剑母子的日常生活和营养。
当然,钱,周乙出。
这位继承了俄罗斯祖母大笔遗產的土豪警官並不差钱。
周乙將车缓缓停在米粮店门口。
他和洪智有先后下了车。
店里,孙悦剑正和店老板孟掌柜一家人正围著小桌子吃午饭。
孟掌柜眼尖,一看到洪智有,连忙放下碗筷,满脸堆笑地起身迎了过来:
“哟,是小洪爷!
“什么风把您和周队长给吹来了?”
他又扭头衝著桌上的老婆孩子吼了一嗓子:“你们有点眼力架好吗?还不快过来给两位贵人问好!”
洪智有抬了抬手,笑呵呵地说道:
“不用,不用,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別管我,我隨便看看。”
他走到柜檯边,敲了敲算盘。
“老孟,生意怎么样?”
孟掌柜立刻凑了过来,一脸的苦相。
“小洪爷,您是不知道,道外这边的老百姓,口袋里比脸都乾净,全靠您和黑爷在后面贴著。
“老实说,这店我开得心里发慌。
“房租贵,糙米卖不上价,好一点的白米,又没人买得起,又没几个有红本本的。
“你想啊,有红本的人都住里边呢。
“真就是纯赔钱的买卖。”
洪智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赔钱不怕。
“做买卖嘛,不能只盯著眼前那点钱,得把眼光放长远,先把市场和口碑打扎实了。”
他说著,步到饭桌前,目光在桌上的菜餚上扫了一眼。
白菜燉豆腐,一盆酸菜里飘著几片可怜的白肉。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伙食这么差?”
孟掌柜一听,连忙解释:
“小洪爷,这还差啊?
“您看,白菜燉豆腐,酸菜里还有肉片呢,吃得是上好的高粱米饭。
“就这伙食,对我们几个吃乾饭的来说,那简直太奢侈了。
“別人过冬土豆萝卜、大白菜都不见得有呢。”
洪智有被他逗笑了:
“老孟。
“人这一辈子才多少天?给我干活,就不要抠抠搜搜了,你知道的,我不差大伙儿这点吃饭钱。
“吃饱穿暖,才能安心把活干好。”
洪智有说著,从隨身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面额的康德幣拍在桌上。
“从现在起,每顿饭都得有大肉,至少三菜一汤,必须吃大白米饭。
“要不老子给你们办的红本就白瞎了。”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安静站著的孙悦剑:
“下次来,我不问你,我问她。
“要是伙食不好,我就换了你。”
孙悦剑看著桌上的钱,又看了看洪智有,眼里闪过一丝感激。
她衝著洪智有微笑点了点头。
隨即,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又回到了周乙的身上。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都在那短暂的对视里。
周乙眼神深邃,里面藏著担忧、思念,也藏著万般无奈。
老孟连忙点头哈腰:
“小洪爷,您可真是活菩萨下凡啊!
“行,行,我以后保管顿顿大鱼大肉,好好卖米,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洪智有满意地笑了起来:“客气了,行,这边就辛苦你了。”
一听这话,老孟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躬身作揖:“我的小洪爷哎,你真是要折煞我啊,小的就是一贱命,哪——””
洪智有抬手打住他:“好了。
“你们继续吃著,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店外走去。
老孟点头哈腰地將他送到门口。
周乙跟在后面,经过孟掌柜身边时,转头吩咐了一句。
“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孟掌柜连忙应道:“好嘞,周队长,您放心。”
周乙深深地看了孙悦剑一眼,然后才转身和洪智有一起走出了店外。
从始至终,俩人没有说一句话。
在这个高压时期,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任何多余的接触,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怀疑。
看著两人的车消失在街角,孟掌柜才搓著手走回店里,眼里依然闪烁著泪光:
“哎,老婆子你说咱家这祖坟是冒啥烟了,能赶上这么好的东家。
“小洪爷,他是真把咱们当人看啊。
“你想想,早些年咱给吴老財家干活,那都是做牛做马。”
说著,老孟抹了把泪,招呼著还愣在原地的孙悦剑。
“小孙,快,过来吃饭,別在那儿愣著了。
他拿起筷子,又忍不住碎叻起来:
“我说你俩也真是不晓事,见了东家,嘴里连一句话招呼都没有,太不晓事了。”
孙悦剑低下头,声音很轻:
“掌柜的,对不住。
“我—我见到这些当官的,心里就紧张,怕说错话,给您惹麻烦。”
孟掌柜大大咧咧地一挥手:
“怕啥!
“咱们的东家是小洪爷。
“別忘了,这里是哈尔滨,只要有小洪爷罩著,就是日本人来了,咱也不用他们!”
孙悦剑点了点头:“知道了,掌柜的。
“下次洪老板再来,我肯定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