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回忆着故事中的台词,
「为此跟弟弟产生了争执。」
「没有争执。」
范弗里恩摇了摇头,乐曲从轻柔转变为跃动,仿佛诉说着他当初的心情,
「肖恩爱着我们,也认为我能给予伊莉莎白幸福,而他爱着她的方式,便是亲眼看她踏入幸福——哪怕给予幸福的人不是他。
为了不让我心生芥蒂,他主动选择了离开,带领着军队前往南方,依据盟约的要求,参与到保卫战之中。
并让我将他列在宾客的名单上,以便在婚礼时,能够亲眼见证我们的幸福。」
所以兄弟两人,其实并不像《迷雾之家》撰写的一样剑拔弩张?
他们之间或许存在仇恨的契机,却都因为各退一步,致使一切走向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不,这真的圆满吗?
唐奇摇了摇头。
亚瑟却疑惑问道:
「但伊莉莎白还是选择了自尽。」
范弗里恩正要说什幺,唐奇却兀自打断道:
「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伊莉莎白的想法。」
「……」
短暂的沉默后,范弗里恩忽然轻笑出声。
笑意中夹杂着些许苦涩,就像是嘲讽无知的自己:
「你比我强得多。」
在叹息之间,琴声也进入激昂的高潮,
「我自认谦卑、和善、聪颖,拥有着军兵、权势,与财富,更拥有一颗炙热的心——
我从没想过有人会拒绝我,盲目地认为只要我有这个想法,便可以给予一个人想要的一切。
我们认为她最初的拒绝,是因为陷入了选择我、或是肖恩的两难,善良让她不忍心打破我们兄弟的和睦。
可我们从没想过,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我们将她的热情,当作了对自己的独特,以至于忘记了她是热烈的夏日,而阳光本就属于这世上的每一个人。」
「不喜欢直说不就行了,扭扭捏捏地……干嘛要用死亡结束这一切。」
菲德抱胸冷哼一声,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所以说你是流浪儿。」
唐奇耸了耸肩,在菲德要顶嘴的时候,紧跟着说,
「贵族对平民的压迫,是阶级性的压迫。再怎幺善良、亲民的领主,也是领主。更无法改变他们地位上的悬殊——像是思想钢印,烙印在了每一个平民的心里。
哪怕被文字遗忘,人们的内心,也仍然存续着过去所遭受的倾轧。
毕竟哪怕是农奴出身的莫瑟一世,也只是举起反抗的大旗,从没想过拯救奴隶与平民,使之享有平等的人权。」
遥想偌大的泰伦帝国,贵族制度因历史的遗留而根深蒂固,同为施法者的书士会,都被术士家族们稳压一头。
看似受法律制约的龙金城,也不得不允许梅尔·巴瑞这头老山猪享有特权……
唐奇觉得,自己不能埋怨一个平民,不敢对拒绝说『不』:
「哪怕领主足够仁慈、足够宽厚,地位的悬殊、社会的压力、家庭的指责,也会压得她喘不过气。各方战乱的动荡下,她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范弗里恩认可唐奇地点点头,琴声也抵达了尾章:
「也许我不应该将这件事昭告出去,将她的选择,只局限于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才是更好的选择——
那样她就有足够拒绝我的勇气,就不会有人说她不知好坏,父母也不会为了贪图更多的富贵,满心欢喜地答应我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