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省吧。我们是朋友,谁会拿这种东西要挟朋友呢?
你知道的,我是个旅行家,总有一天也会前往北地的。
所以我的要求是——」
唐奇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冲碎石郑重的递出自己的拳头,
「我要你在下次跟我见面的之前,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
碎石停下了踱步,怔愣地看着唐奇。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嘴唇有点颤抖。
想说些什幺,到头来又不知从何开口。
妈的,是不是酒喝多了,刺激到眼睛了?
「趁我还没反悔,你最好把拳头碰上来。」沉默之际,唐奇忽然笑道。
「去你妈的。」
碎石擡起头来,看着唐奇那举到天空的拳头。
忍不住跳起来。
没碰到:
「谁他妈跟你是朋友!?」
虽然离家多年,但他自认是一个信奉传统的矮人。
喝酒、专一、骂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像一个矮人了。
『从认识到成为朋友,差不多得花上一百年』,更是烙印在矮人骨子里的至理名言。
可当他仰视唐奇那副欠揍的笑脸时。
碎石觉得,老祖宗的话,有时候不一定是正确的。
……
推开【金色橡树】的大门,凯萨琳走到晾晒的被褥旁。
「砰、砰。」
晨辉扑洒在晒干的被褥,因为她的拍打而氤氲起少许的尘埃。
将温暖的被褥凑到鼻尖,洋溢着阳光的味道。
初秋的晴空艳阳高照。
「这是个好天气。」
她正要将被褥收走,转过头来,却听到了查克的呼唤:
「嘿,凯萨琳小姐!」
「查克先生?愿幸运与您长伴相随。」
「你也一样,美丽的姑娘。」
眼看查克气喘吁吁的跑来,凯萨琳连忙就要去酒馆中为他取水。
却被查克一把抓住了袖子: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我就要去赌——啊不,观摩今年的奶酪大赛了,很急!」
他说着,就将手中提着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黑布的盒子,交给了凯萨琳。
红发少女懵懂地接过盒子,发现并不算很重,只是里面藏着什幺东西,以至于有些颠簸:
「这是?」
「这是唐奇先生临走前,托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但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好买到,我每天在花鸟市场蹲守,好不容易才搞到路子。
哦对,他当初似乎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了,所以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查克将气息喘匀,模仿着唐奇的口吻,惟妙惟肖地说,
「你就放心把安比交给我照顾吧。」
「就这些?」
「就这些!」
凯萨琳有些遗憾:「实在是辛苦您了。」
「我还有事,先走啦!」
似乎是害怕错过了时间,查克转身就向龙金城跑去。
只留凯萨琳在原地叹息一声:
「安比在你的身边,肯定能生活得很好啊。」
她还以为,唐奇会有什幺话单独跟她说呢。
距离分别也有段时间了,自己似乎还抱有些许的怨念。
哪怕内心再怎幺支持唐奇,却还是有一种洗完澡后,心上人穿上裤子拍拍屁股走人的既视感……
她想骂唐奇和混蛋老爹是一丘之貉。
又觉得唐奇罪不至此。
种种复杂的情绪,让她这段时间有些郁闷。
「所以到底什幺东西这幺难买到?」
她在疑惑中,揭下了手中盒子的面纱。
转而惊呼一声:
「怎幺会?」
她这才意识到,手中的盒子,赫然是一顶鸟笼。
笼子中,赫然是只色彩斑斓,羽毛光滑而靓丽的鸟雀。
它有手掌那般大小,在鸟笼中踱步、徘徊,时而「奇比」、「奇比」地叫着。
这是奇比鸟。
在它们明艳的那一刻起,便被关进精致的鸟笼,轻而易举被标定好了价格。
剥夺了飞翔的自由。
无人在意它的想法……
恍然间,凯萨琳想起了初夜的河边,她玩笑似的抱怨自己像只奇比鸟,总是帮不上忙。
却没想到被他一直放在了心里。
「妈妈,我好像终于明白你的想法了。」
每个星梅镇的邻居,都说自己像是妈妈。
凯萨琳也认为自己和妈妈很像——
可以拥有爱情,但那不该是她生活的所有。
所以哪怕男人抛下了她们母女,依然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的一切,仿佛她从没爱过对方,仿佛那个男人从来没存在过。
曾几何时,她认为这是独立的体现,也便效仿着母亲这幺做。
可时至今日,她意识到这并不完全。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东西——
【……冒险,就像是一趟不知终点的魔导列车。
我们乘坐列车,看遍不同的风景、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同行。
经历成长,成为更好的彼此。
也许会在某个站点驻足停留、挥手告别。
却也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见。
所以我知道,到了真正与朋友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在这一路上,我时常在想。
究竟是什幺,让我愿意抛弃更轻松的道路,甘愿直面更复杂的艰难与险阻?
那让我反复作死的冒险精神,它所饱含的真正价值,又代表着什幺?
是更多的收获,还是不甘生活的寂寞?
不,我想那都不是。
那是一种哪怕珍惜着彼此,也仍然愿意坦然面对分别的东西。
是一种每个人都梦寐以求,渴望用它来充盈自己生活的良方。
是一种哪怕眼前摆好了选择,你依然想跳出预设说不的权力。
那是一种无关激情的爱——】
凯萨琳打开束缚奇比鸟的牢笼,任由它挣脱枷锁展翅高飞。
布鲁托站在甲板的船头,在琴声与高歌中迎向海洋的深邃。
歌雅被诗人们围聚在屋舍,与他们异口同声出相同的词汇。
而坐在天际巨龟上的唐奇,则在自己的日志上,书写下最后的结尾——
【那是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