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石槲草拿来!」
雌性地精有些犹豫,但看着那一个个被擡去大市场的伤患,她也只能走入一个临时帐篷,不久后,便和几个同伴,一起一擡着个矮人高的陶罐走了出来。
希瓦娜一把托举陶罐,紧跟着像那十几个重伤的战士走去,却忍不住咋舌道:
「到底该他妈从哪里下手……」
虽然结果论而言,以兽化人的撤退而告终。
但从战损方面来讲,显然是部落的损失更多一些。
短暂的交锋,使得大半的族人身负轻伤——只要不是失血过多,一般也没人处理。
但少量的族人被咬断了胳膊、腿脚,有的甚至干脆死在了冲突里。
至于兽化人一方,除了一个被天际巨龟踩在脚下,浑身骨折、吊着口气的狼人之外,大部分是在纠缠中没来得及脱逃,从而被绑起来的俘虏——
强悍的自愈能力,让他们的身上只留下了一道道浅显的疤痕。
如今被绑在兽栏里嘶吼,叫的比那些驯服的恐狼都要嘹亮。
比他们喊得更响亮的,是经过希瓦娜『救治』的兽人:
「地虫、地虫!希瓦娜,你他妈想杀了我吗!?」
希瓦娜笨拙地为一只刚被截肢的地精,包扎好伤口——
在左腿的截肢处涂上石槲草研磨处的药膏,然后拿宽阔的蕨叶裹包裹创伤,张开怀抱,向天高呼「伟大的格乌什」,然后在伤患的周围跳两圈,像是进行什幺仪式……
这样就算是包扎完了。
「它会痊愈的。」
希瓦娜迟疑地说。
毕竟她看芭芭娅就是这幺做的。
「血他妈流出来了!」
截肢的兽人却没这个自信。
他看着腿上的蕨叶开始渗透血液,一股无力的虚脱感开始侵袭他的全身,使人们意识到伤口甚至因此恶化了:
「希瓦娜,你根本没有沟通格乌什的能力!先知,我需要先知!」
希瓦娜感到脸颊火辣,但淌血的伤口让她无力反驳,只能咬牙怒斥道:
「先知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全他妈怪你——带来一伙人类杀掉了我们的先知!」
「她要你们自相残杀,将你们的灵魂献祭给她的主人!」
「谁能证明这一点?」
地精的脑子要好使的多,甚至会要求希瓦娜拿出证据。
更何况作为芭芭娅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能够抢夺兽人孩童的食物,心底尊崇的当然是芭芭娅:
「这都是你用来掩盖自己私心的借口。你早就看先知大人不顺眼了对吧?」
「我、我——」
希瓦娜想要辩解,却无法组织起一句反驳的话语。
只觉得自己像是沉进了水里。
试着向四处挥拳,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是真心在为整个部族着想。
却发现海水的阻力让她无力可施,最终成为了一条挣扎在深海中,可笑而滑稽的野狗。
眼看质疑在部落中横生,唐奇叹了口气,拍了拍库鲁的脑袋:
「库鲁,知道一颗聪明的大脑有多难能可贵了吗?」
狗头人似乎是瞧出了唐奇的打算,问:
「唐奇、为什幺、帮助、兽人?」
「我不是帮他们,而是帮自己——这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唐奇说着,迳自走向人群中被质疑到茫然无措,到最后就快要蜷缩着哭泣的『兔狲』,向喧嚣的人群喊道,
「都他妈闭嘴!」
如果换作之前,恐怕看到他走近前来,混乱无序的兽人们,都得扯着嗓子吼两声,用以表示威慑。
但【平民英雄】与【希望灯塔】的共同作用,却让他们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缄默。
希瓦娜怔愣看向唐奇。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类比自己在部族中更具威慑——
「你来做什幺?」她迟疑问。
「告诉他们,是『伟大的格乌什』给予了我启示,告知了你真相,为这个不忠神明的先知降下神罚。」唐奇命令道。
希瓦娜睁大双眼:「你他妈在说什幺鬼东西?」
「我是在帮你,看不出来吗?」
唐奇沉声说,
「想要团结部落,首先要将芭芭娅拉下『神坛』。还是说你想看着部落散伙?」
「我——」
希瓦娜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无法否认任意一个字。
她恍然想起来,自己被『奴役』的事实。
这让她感到耻辱。
更耻辱的是,自己却从内心中认可着他的说辞,以至于不得不做出支持他的选择——
每一个部落都存在着两位统治者。
酋长承担着领导的责任,统领全军、壮大部族。
先知承担着精神的支柱,降下祝福、团结部族。
虽然在名义上,酋长决定着部落的一切。
但在族人的心中,反倒是先知占据着更为沉重的分量。
因为先知代表着信仰。
信仰使他们认清自己的意义,成为了活下去的最初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