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这不仅是军事上的需要,更是政治上的正确。
对反贼的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此时,户部尚书毕自严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这位掌管着帝国钱袋子的老人,声音沙哑,他也不提反对,也不提同意,而是好好的给朱由检算了一笔经济帐。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
「战端一开,靡费巨大,陈总督大军围困月余,人吃马嚼,耗饷已是不菲。」
「若是此次不能平定匪患,恐怕再拖下去,国库就要空了。」
他缓缓擡起头,扫视着周围的一种大臣,
「诸位阁老、部堂别忘了,在四川还有一伙更棘手的叛军。」
「这帮叛军兵强马壮,战力自不必多说,等日后进剿川北,伤亡且不论,光是军械、火药、抚恤、犒赏,又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国库.国库实在」
毕自严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就连朱由检也收起了笑容,面色沉重。
说实话,他的内帑和国库,都早已接近空虚。
前前后后为了剿匪,朱由检给洪承畴拨款,给陈奇瑜拨款,林林总总加起来,已经有将近两百万两银子花出去了。
为了凑齐这笔饷银,两年前兵部尚书梁廷栋还特意请求增派天下田赋。
在旧额增派五百二十万两之外,还要再增一百六十五万两的新饷。
当时,此议一出,满朝哗然。
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就连户部的毕自严都痛心疾首的表示,不要再给天下百姓增加负担了。
这位老臣甚至上了十条建议,恳请皇帝酌情减免天下赋税,给快要被压垮的百姓一丝喘息之机。
可为了剿匪,为了维持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朱由检最终还是驳回了毕自严的提议。
钱粮这两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和大明都喘不过气来。
殿内的争吵还在继续,主剿派还是占了大头,只有几个微弱的声音同意招安。
可朱由检却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面前的龙案,一个大胆而精妙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毕自严不是提到四川的巨寇江瀚了吗?
为何不能来个以贼制贼?
高迎祥这群人,虽然是悍匪,但如今已是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倒不如把这群走投无路的流寇招安,给他们一个名分,让他们去四川去剿那巨寇江瀚。
最后无论谁胜谁负,得利的都是朝廷。
既解决了流寇和叛军,又能节省一大笔开销。
想到这里,朱由检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破局之法。
「众卿,不必再争了。」
他挺起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殿内的争吵。
「抚,是下策;现在根本没地方安置这数万流寇。」
「剿,是中策;剿完了这帮流寇,还有一伙叛军等着。」
「而今,朕有一上策!」
朱由检目光扫过群臣,缓缓解释道,
「朕决定准其归降,将这伙贼兵招安,而后,将他们遣往四川,剿灭巨寇江瀚!」
此话一出,满殿大臣面面相觑,尽皆失语。
首辅周延儒更是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为什幺皇帝会做出如此天真的决定。
他正要开口反驳时,身后的一直沉默的温体仁突然开口了:
「皇上圣明!」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既可以免除安置贼兵的钱粮,又能驱使其为国效力,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