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盘踞在四川的贼寇,朝廷是肯定要剿灭的,根本没有什幺和谈的余地。
崇祯和杨嗣昌这次是铁了心,关外的后金可以议和,但对于关内这帮贼寇,必须赶尽杀绝。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也很简单。
以历史上的李自成为例,当初他率领大顺军兵临京师城下,曾通过投降的太监杜勋向崇祯皇帝传递和谈条件。
「割西北一带分国王,犒赏军银百万两,退守河南」,并且「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外制辽藩」。
这个条件其实已经非常优厚了,李自成甚至还愿意帮大明对付其他起义军和关外鞑虏。
但朱由检最终仍然拒绝了这个提议,直至城破自缢。
在明代的政治话语体系中,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统统都被定义为了「流寇」。
属于犯上作乱的贼子,是必须要剿灭的对象,而并非一个对等的政治对手。
儒家强调君为臣纲,君主与贼寇和谈,本质上就是以君事贼,严重违背了君臣大义,是绝不能触碰的政治红线。
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皇帝以及明廷各级官员,与农民起义军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
这帮流寇造反,目的就是为了掀翻朱明王朝,一路上还杀戮藩王,拷掠官绅,所以皇帝和大臣们根本不会相信流寇议和的诚意。
今日议和,明日就可能再度动兵,这在他们看来是必然的。
而崇祯和杨嗣昌愿意与后金议和,道理也很简单。
李自成等流寇是腹心之患,是要杀他们脑袋的;
后金虽然凶猛,屡次入关劫掠,但在很多明朝官员的潜意识里,那不过是癣疥之疾而已,是边患。
直到明朝灭亡前夕,几乎都没几个人敢相信,最终坐稳天下的竟然会是辽东那帮蛮夷之辈。
一个核心人口不过二三十万,男丁不超过十万的政权,凭什幺取得天下。
就算他们再能打,大不了最后划界而治,效仿宋辽故事而已。
反正岁币不会从官绅老爷们身上出,再苦一苦百姓就是了。
抱着这种心态,现在的大明朝廷,依然将关内的反叛势力当做重点围剿对象,绝无议和可能。
而明廷不想议和,江瀚就更不会议和了。
如今他坐拥川黔,兵强马壮,正要攻破云南,岂会满足于这点蝇头小利。
而何鸿也向龚卫华明确传达了这一点:
「公公,既然要议和,总要拿出些诚意。」
「我王的意思很简单,想要我军停步,除非朝廷承认现状,与我划界而治。」
「川、黔、滇,乃至湖广一部,都需要划入我王治下。」
「此外,朝廷每年还需给岁币百万,以慰军民。」
龚卫华听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划界而治?岁币百万?他一个传旨太监,哪敢答应这种条件?
甚至这条件都不用商讨,只要出现在紫禁城的案头上,立马就会引起皇上暴怒。
就这样,谈判刚刚开始,双方便彻底陷入了僵局,不欢而散。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谈依旧毫无进展。
双方又接触了几次,何鸿咬定「划界而治」和「岁币百万」的条件不松口,顶多在互市上可以稍作商议;
而龚卫华则根本不敢接话,只是反复强调朝廷的「恩典」和「底线」,谈判桌上几乎是鸡同鸭讲。
得知谈判陷入僵局后,江瀚再次召集了麾下主要文武。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汉军已经从各地开拔,最多五日后便能抵达边境地带。
已经十月底了,要是错过了秋天,恐怕又要再等一年。
江瀚端坐于上首,环顾在场众人,沉声道:
「皇帝老儿没诚意和谈,咱们也不指望能谈成。」
「今天召你们来,除了安排军事部署外,还有一事。」
「既然和谈没希望了,那朝廷使团难道就这幺砍了?总不可能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吧?」
「你们说,能不能借他们做点文章?」
一旁的赵胜有些疑惑:
「这帮人为首的不过是个太监而已,除了一个钦差空名外,也看不出什幺价值?」
「王上您的意思是?」
江瀚捋了捋下巴,思索道:
「你可别小看了太监,在咱们这,太监不过是些跑腿打杂的仆役;但在明廷,那可就不一样了。」
「你不信去打听打听,现在官军中,有多少皇帝派的监军太监。」
「自从咱们占据四川,打下贵州后,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我军下一步,必然会攻略云南,以解后顾之忧。」
「前几天邵勇从贵州传来消息,说是云南的曲靖方面,已经有所防备了。」
「黔国公府和曲靖知府,调动了不少兵马进入曲靖府,扼守在入滇的边境要道。」
「要是我军强攻,恐怕损失不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
「先假意答应和谈,做出让步姿态,然后再利用那死太监朝廷使者的身份,让曲靖方面放松警惕。」
「届时,我军再发动突袭,必定能一举突破明军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