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擡眼望去,只见时年二十五岁的太子头戴翼善冠,身穿绛纱袍,足蹬云头履,严谨整肃,克制自持。
他的容貌不算格外出众,这一点形似天子,但是储君的身份让他无形中多了几分威仪气度,即便此刻面对薛淮时态度平和,那种天然存在的壁垒森严依旧显露无疑。
「两年多前孤曾亲眼见证薛侍读金榜题名,对你殿试所写策论颇为赞赏。」
太子不疾不徐地展开话题,温言道:「当时孤便在想,有朝一日当与薛侍读坐而论道,定然是一桩美事。」
薛淮冷静地应道:「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太子微笑道:「薛侍读不必过谦,你在工部贪渎案中表现出色,孤便知道你升迁在即。那日父皇相询,宁首辅提议升你为侍讲学士,孤觉得你毕竟还年轻,不宜升得太快,因此在旁提了一嘴,最后父皇决定让你一步一个脚印,可见父皇对你十分看重。」
这番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在翰林院的体系中,掌院学士总揽全局,接下来便是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这两个职事虽然只有从五品,却已经是翰林序列的高官,下一步外放至少是知府,入詹事府或者国子监中转数年则可迁任六部侍郎。
薛淮太年轻,骤登高位绝非好事。
他心中暗暗一叹,太子此言含义清晰,无非是告诉他,宁珩之对他不安好心,是太子殿下帮了他一把。
这种一上来就示恩的手段并不高明,问题在于对方是正儿八经的东宫储君,薛淮难道还能不知好歹?
他微微垂首道:「多谢殿下提点。」
「切莫如此。」
太子摆了摆手,直言道:「你升官是因为你为朝廷尽心办事,是因为你自己立下的功劳,和孤没有关系,而且宁首辅也是看重你的才能,希望朝廷汇聚英才。孤说这些并非是要让薛侍读承情,而是希望你在孤面前不必太过拘谨。」
他望着薛淮的双眼继续说道:「因为孤很欣赏你。」
薛淮没有傻到顺着对方的话锋,他始终牢记今日的任务——给太子讲读经史,不牵扯其他话题。
太子自然明白薛淮恭谨姿态背后的含义,倒也没有在意,从容道:「不知薛侍读今日要为孤讲哪一段经史?」
薛淮擡起头来,沉静地说道:「禀殿下,今日臣要讲的是西汉昭帝辨霍光之忠。」
此言一出,太子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