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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全拿我们大队使劲呢?”王大龙不悦,“再说了,你当钱进是马主任那号睁眼瞎?那小子在市里学过会计,账本倒着看都能看出毛病。”

“他还学过会计?”李卫国问道。

王大龙煞有其事的点头:“对,我托人打听过,他还干过老师呢。”

“会计最不好糊弄了。”好几个人都跟牙疼一样开始吸气。

仓库里头又开始沉默。

沉默像湿袄似的裹住众人。

韦全民突然指向李卫国:“我知道,你那里有一种褐色的瓶子,里面装着给牲口用的镇静剂,我听你说过,人喝了会死的。”

李卫国一下子蹦了起来:“日你吗,老韦,我没害过你吧?你想要我的命!你想要咱所有人的命!”

见众人变色,韦全民赶紧补充:“不是真要下药!就说库存盘点错了,把这些药当消化药水发给了生产队喂牲口……”

“然后呢?”李卫国阴沉着看他,“然后等着钱进带人查账?”

“我求求你,别出馊主意了,要是没有主意就闭嘴听人家说,别他妈出馊主意!”

“要我说咱还是老实点吧,还是等马主任露面听他指挥吧!”

“可马主任那边呢?谁能联系上?”赵泽安吐出口烟,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暴脾气的韦全民此时也萎靡了:“唉,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啊。”

陈楷纠结过后说道:“要我说,咱们老老实实熬过春耕,然后跟马主任的事……”

他做了个切割手势。

李卫国问道:“最后呢?最后咱怎么办?”

陈楷低声说:“没听过那句话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红军!”

“咱人民军队是正义的部队、是人民的部队,人家不收汉奸啊。”徐平突然说。

韦全民想捞茶缸砸他,一捞捞了个空,只能骂娘:“你说谁汉奸呢?咱顶多是、是他马德福的马前卒,再说就算他马德福跟钱进的矛盾也是人民内部的矛盾……”

他正说着话。

仓库的小窗户跟被人拍打一样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几个人全吓出冷汗来了。

结果只是突然风大,卷着水珠砸在了小窗上而已。

李卫国害怕了,说道:“风紧扯呼吧。”

陈楷也点头:“今天先到这里,反正该干什么咱们已经有数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首先是把马主任叫回来,这样,这件事由赵泽安你来办。”

然后他就拉开门先走了。

赵泽安:“日你娘!”

其他人也穿上雨衣或者蓑衣纷纷离去:“赵泽安,你来办。”

赵泽安:“老子挨个日你娘!”

一行人离开仓库各奔东西。

阴云又厚重了一些,天色黑漆漆的,显然这场雨今天停不下了。

李卫国回到医药站后眼珠子一个劲的乱转。

他背着手在房子里转来转去,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前些日子钱进过来盘货时候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马主任靠不住了。

钱主任上台了。

他最终一拍手掌,决定先下手为强:老子要投钱主任。

正好下大雨的缘故,公社冷冷清清,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他盯了供销社门口一会,发现确实没人去买东西,便又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出门去了。

雨丝在供销社门前的灯光照映下,像一蓬蓬水银扎进泥地里。

李卫国踩着水洼小跑,裤管溅满泥点子也顾不上。

他从后门进的供销社,直奔主任办公室去敲门。

结果指节刚碰到门板,里头就传来清朗的声音:“进来吧,李站长。”

李卫国心头一颤。

怎么回事?

钱进怎么知道是自己在外面?

难道他在监视我们?

李卫国心头浮现起一个叫人惊恐的念头。

钱进倒是没监视谁,他手里只有张爱军自己,派不出去。

不过李卫国是从后街来的,主任办公室后窗能看到后街情况。

今天一直下雨,街道上没什么人,刚才钱进一眼就看到急匆匆赶来的李卫国了。

李卫国此时心乱如麻。

他推门进门,却差点被门槛绊倒。

灯光下,钱进恰好正在翻看春耕物资调拨单,蓝工布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

“钱、钱主任。”李卫国摘下斗笠解开蓑衣,满脸赔笑,“这天气您还在忙呀?您真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

钱进用钢笔尾端点点账本:“不能不忙,春耕是国家民生、人民生活的命根子。”

“几个大队报上来的尿素需求量,跟库存对不上。”

然后他猛地抬头看去,目光像两枚钉子往李卫国身上扎:“李站长冒雨过来,是医药站缺什么物资了吗?”

雨水顺着李卫国的裤脚在地板上积成小洼。

他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一跺脚大声说:“我是来向组织坦白的!”

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又赶紧缩了缩头说:“钱主任,我有事……”

“先等等。”钱进不动声色的将办公桌后一台机器捣鼓了一下。

像是收音机。

钱进说:“你继续说说。”

李卫国好奇的看了眼收音机又说到:“是这样的,钱主任,我要举报,举报陈楷、韦全民他们、他们正在密谋破坏春耕工作!”

“我要举报立功,我要为民除害!”

说着他还把贴在怀里的一张信封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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