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色好,不少老人在避风处晒太阳闲聊,同时也看孩子。
然后野猪被抬回来,孩子们不再嬉闹,老人们也不再闲聊。
他们惊异地围上来,既惊讶又期待,指着大野猪开始议论纷纷。
后面一些来双代店买油盐酱醋的小媳妇大姑娘也被吸引的停下了脚步。
她们看着那巨大狰狞的野猪头和长长的獠牙,无不咋舌惊叹:
“我的老天爷呀,这么大个牲口!”
“看那牙,怎么跟两把镰刀似的?周队长他们咋弄回来的?”
“啧啧,今天是不是都能见点荤腥啊?”
大队部空旷的灶房里架起了一口巨大的黑黢黢的铸铁锅。
平日里煮猪食都显大的锅,今天用来整治这头野猪却显得捉襟见肘。
锅膛里塞满了劈好的硬柴,熊熊烈焰舔舐着冰冷的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
剥皮开膛这些力气和巧活,自然由村里最有经验的老把式动手。
硕大的猪头连着脊骨被利落地斩下,那令人心悸的獠牙也被小心地锯了下来。
一瘸一拐的彪子拿了砂纸,将獠牙的牙根和表面脏东西给打磨干净。
阳光照耀在獠牙上,熠熠生辉。
他一股脑递给钱进:“周大队的意思,给你弄个纪念。”
钱进着实喜欢这野猪牙,可他觉得这好东西自己拿走不行,就说:“我拿一个吧,其他三个留在你们大队部,要留作纪念,一个獠牙已经够了。”
“再说,我不是还要吃野猪肉吗?到时候吃了野猪肉,肚子里就有纪念品了。”
周古上来拿走野猪牙塞给他:“都拿回去吧,还有陈司机呢。”
“至于野猪肉?你对这玩意儿别抱太大的希望。”
陈寿江摆手:“我无功不受禄,今天我基本上啥也没干,这好东西可轮不到我。”
“我听回来的人说,是你一直在拿枪掠阵,这也是功劳啊。”周古调笑着说,“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陈寿江脾气豪爽。
他将獠牙塞给了钱进:“四兄弟你拿回去吧,回头放你书房是个装饰。”
钱进不再客气,否则就是矫情了。
他喜滋滋的将大獠牙送上卡车驾驶室,回头他也给西坪大队再送点礼。
就在他们客气的时候,大野猪已经被剥皮了。
杀猪匠招呼钱进:“钱主任,要不要这野猪皮回去弄个猪皮大氅?”
钱进笑道:“算了,这个我可搞不来。”
剥皮后是切块。
四条粗壮的腿子被斩成大块。
但野猪不同于家养的肥猪,它浑身肉块紧实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铁。
尤其是腰背臀腿这些地方,肌肉纤维密密麻麻地绞扭在一起,坚硬而缺乏肥膘。
所以处理起来很是费劲。
太阳渐渐升高,今天还挺暖和,就是山风很大。
炉灶里火焰熊熊,快到中午时分,锅膛的火终于烧到了最旺的时刻。
野猪肥厚的前臀部位和几大块里脊肉被剁成拳头大的骨肉相连的方块下锅。
很快,浑浊的水面上先是漂起一层凝固的紫红色血沫,然后零星的内脏碎片也飘了起来。
浓郁的野腥气、土腥气混杂成一股子难以言喻味道,在灼热水汽的蒸腾下爆发开来,顶得灶房里几个帮忙烧火添柴的妇女直皱眉头。
她们屏住呼吸,拿着大铜勺,一次次用力撇开锅里不断涌起的厚厚的灰褐色血沫子、碎骨渣和不知名的筋膜。
每撇一次,锅里腥臊气似乎淡了一丝,但仔细闻,那股原始的腥气仿佛已煮进了汤水深处,总能更加顽强地钻出来。
钱进也感觉这股味道不大对劲,他试探的问:“要不然多放点白酒去去腥?”
妇女们纷纷摆手:“哪能这么浪费?”
“已经放上大姜八角了,用这个去腥就行了,要是去不了那就算用白酒也白搭。”
随着锅底气泡咕嘟翻腾,肉块在沸腾的汤水中翻滚,颜色由生肉时的暗红渐渐变得灰白。
钱进凑上去看了看。
跟上次在红星刘家生产队吃杀猪菜可不一样,这水面上飘浮着的油脂少得可怜,稀稀落落,如同浑浊汤面上浮起来几点黄。
而刘家杀的那头大肥猪油脂很足,连同酸菜一起熬酸汤的时候,最后汤面上甚至飘起了一层的油皮!
一个多小时就在不断的添柴、看火、撇沫中过去了。
周铁镇、狗剩、柱子、二牛这些参与伐木的主力终于回来,然后围坐在灶房旁边屋子的火炕上。
炕桌上早摆上了一小盆煮得稀烂的野猪肉脏,心、肝、腰子,这是妇人们精心收拾出来第一批能吃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