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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的热气和酒香交杂翻涌,话语和酒杯在热烈氛围中碰撞。

杨大刚知道钱进酒量一般,便帮他挡酒。

这样最后钱进没什么事,他倒是喝高了,拉着钱进的手说:“值了、咱一切努力可都值了!钱老弟啊,钱主任,我杨大刚服你一辈子……”

钱进赶紧去找服务员要醒酒汤。

王主任同样容光焕发,抓住机会和首都的领导们频频碰杯,低声交流着拉近关系。

这可是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机会。

服务人员穿梭着,替换掉空了的盘子,开始添上冒着腾腾白气的醒酒汤和饺子。

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终于散场,杯盘狼藉中展现出今晚让所有人心满意足的欢腾。

领导们在门口握手告别,互相换了联系方式,互道珍重。

有人拍着钱进的肩膀约好去海滨市再聚,也有领导招呼钱进在首都多玩两天,他们还要私下里进行招待。

钱进解释了还有工作要忙,明天准备返程,返程之前他们就跟杨胜仗吃一顿饭即可。

这年头有些地方也挺好的,领导们并没有专车,有的骑着自行车回家有的还要去赶公交车。

寒夜的冷风一吹,钱进冻的打了个哆嗦,准备赶紧送走人去暖和的被窝里缩着。

结果就在这时,高司长悄无声息地走到钱进身边。

他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混在喧嚣的告别声中几乎难以察觉:“钱进同志,待会你随服务员来找我一下,有点后续的情况,需要单独沟通几句。”

留下这句话,他笑着跟众人挥挥手便离开了。

等到大家散伙,他找到一直等候着的服务员,然后没有走招待所的正门,而是拐向侧面一条铺着深红色地毯、光线略显昏暗的走廊。

地毯吸音效果极好,两人的脚步声几近于无。

走廊两侧挂着一些体现时代风貌的印刷宣传画,尽头则是一间办公室。

服务员敲门后推开门,钱进打眼一看。

屋内的景象和外面的喧嚣、甚至和刚才的宴席形成天壤之别。

这是一间不过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陈设极简,有一张老式深色木质写字台,几把配着深绿色皮革坐垫的木扶手椅,还有一个同样是深绿色的、式样老旧的铁皮文件柜靠墙立着。

唯一不同凡响的是,写字台上放了一溜电话!

不是三台五台电话,是一溜全是电话,怕是得有十几部!

高司长已经等候在里面,他示意钱进坐下,亲自倒上了一杯热茶。

一盏绿罩子台灯打开,光线昏黄微弱。

这样窗外城市的稀疏灯火依然可以透过没挂窗帘的窗户透进来,并在室内撒下些许微弱的光晕,进而衬出了此处的静谧与私密。

“吃住得还习惯吧?招待所条件有限。”高司长开口,语气像是在拉家常,但眼神在昏暗灯光里很亮。

“很好,谢谢领导。”钱进客气的回答,他知道领导找他可绝不是要跟他午夜寒暄。

很快,高司长问候几句逐渐变了态度,刚才宴席上的热情和轻松彻底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到沉重的务实:

“庆功宴是形式,是必要的肯定和褒扬。但饭桌上有些话,不方便讲,更讲不透。”

“今天喊你来,是上面对你们这次胜利的后续部署,也是给你的新任务,一个比打赢官司更艰巨、更长远、更关系重大的任务。”

钱进屏住了呼吸,坐得更直。

这话说的有点力度了。

有什么新任务竟然需要国家级别的单位领导来私下里给他布置?

“这场官司赢了,我们看清了两件事。”高司长缓缓说道。

“第一,外国的先进技术设备和管理经验,我们要学,要大胆引进来,这是改革开放的生命线。”

“第二,从国外接引新设备新技术和新经验,它有引狼入室式的风险,而且风险空前巨大!”

“外面盯着我们口袋里的外汇、市场、资源的,不仅有真心合作的,更有像川畸重工那样,对我们抱着欺诈心态、想把我们当垃圾场倾销淘汰垃圾的恶狼!”

钱进点头,这个确实。

国家改革开放初期,着实在这方面吃了太多苦头。

但他没料到苦头吃的如此之快。

高司长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牛皮文件袋放在桌子上。

他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点了点:“看看这段时间各地报上来的情况。”

“沿海某省引进的所谓‘发达工业国家先进生产线’,经查证核心设备是三年前就因设计缺陷在欧洲退市的型号,我们还付出了新品议价三分之二的价钱!”

他忍不住捶了下桌面:

“西南某市引进合资造纸设备,外商提供的设备清单和实物严重不符,核心部件根本是几十年前的旧货翻新!”

“最可笑的是什么?山河一省为了更新炼钢设别,也是从小鬼子那里引进了一套先进炼钢炉,结果你猜怎么着?设备主体更是淘汰下来的东西,我们的专家仔细检查后发现,这核心设备竟然是在1900年投入的使用!”

说到这里他都悲愤的笑了起来:

“1900年啊,咱们国家当时还是在封建主义时期呢,那会还有皇帝呢!”

这件事钱进也知道。

《三十年血与泪》里,这个能排进前列去。

但他没辙,现在没有电脑没有网络,一切通讯靠信件和电话电报。

如果他给人家进行提醒,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一旦被查到他头上,他这边解释不清。

于是此时他只能露出沉重表情,跟着高司长一起叹气。

高司长继续说道:“还有些所谓的‘技术转让合同’,条款苛刻、陷阱重重,他们倒不是冲着咱们外汇来的,他们是想要限制我方发展!”

“这种更可恶。”钱进怒道。

高司长深为赞同:“一点没错,这种比图钱的可要可恶。”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钱进还真是知道。

毕竟他看过不少介绍改革开放初期发展经验与工作成果的书籍。

这样他沉吟一声,说道:“是不是地方上的领导们为了项目快上马、快出政绩,报喜不报忧?”

高司长眼睛一亮,忍不住一拍桌子:“一点没错,他们明明发现问题了可为了名声为了自己前程也压着盖着,唯恐影响不好!”

“这种‘地方保护主义’,在客观上成了欺诈的帮凶!在主观上大大的伤害了国家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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