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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市里头主管农业和保障的几个部门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情给震动了。

市府领导亲自下命令,要求相关部门各主管领导要亲自带队,去查看情况。

供销社这边是韦斌来带队,他点了钱进、阮福贵等人的将,分乘两辆汽车直奔安果县受灾地区。

不同单位去的是不同公社,他们去的是大庙沟公社。

车子到公社的时候,县里供销社的主管领导已经在等候了,看到大领导到来急忙一路小跑上来伸手。

韦斌哪有心情寒暄?

他直接无视了伸出来的手,厉声问道:“你们全在这里站的齐齐整整干什么?啊?当泥塑菩萨还是当模特?”

“进农田啊,去查看情况啊,你们站在这里能站出结果来?”

县里的干部们顾不上挽起裤腿子,赶紧进入农田。

这片农田受灾很严重,农田所属生产队、生产大队的干部都在这里。

大队长叫王守财,是个光头老汉,他眼睛都红了,这是一夜没睡觉熬红的。

钱进跟着他踩着田埂进农田,他回头悲怆的说:“各位领导,没必要踩田埂,就踩地里吧。”

“麦苗不怕踩,它们快死光了,踩吧,没事的。”

钱进安慰他:“同志,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县里不会看着你们受苦受穷,市里也不会眼睁睁看你们绝收断粮。”

“你可以着急但不要绝望,这些害虫一定有办法解决,我们供销社可以把话撂在这里,要是我们无法提供合适的农药来解决这问题,你去市里找我钱进,冲我脸上吐痰!”

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破釜沉舟。

这个态度让在场的公社干部和生产队干部们顿时精神振奋。

他们现在就是需要有人给他们提气。

前面的韦斌听闻此言点点头,对阮福贵淡淡地说:“你是农科干部,这本来是你的工作,可你看看你是怎么干的?”

“再看看钱进同志,看看他的干劲和决心,你是不是应该也表示一下?”

阮福贵赔笑然后心里骂娘。

说硬话许承诺谁不会?问题是这次虫灾如此邪门,谁敢保证能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要骂我向农民开空头支票说大话啦?

干部们在地里走着,心是一个劲儿往下沉。

原本绿油油的麦苗,嫩叶背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星星点点的墨绿色小虫。

韦斌随手扯过一株叶子细看,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蚂蚁大小的蚜虫层层迭迭趴伏着,贪婪吸吮汁液。

放眼望向这大片的农田,麦叶叶肉都已经显出这种病态的淡黄了。

他忍不住感叹一句:“情况不妙!”

“不是不妙,是毁了啊。”王守财凄凉的说道。

不远处还有社员在徒劳的忙活。

他们在喷洒农药。

药桶沉重的重量压在肩头,喷射杆喷出熟悉的呛人药雾,喷的是遮天蔽日。

社员们呛得直咳嗽,钱进见了立马挥手喊:“别喷了别喷了,这是666水?没有用!别喷了!它们杀不了这虫子,倒是你们撒了一脸一身会中毒!”

但喷药的汉子们不听他的话。

大家带着近乎神圣的期望,虔诚地把药水泼洒下去,希望药神能发挥作用。

但他们都知道结果。

因为越往深处那些墨绿的黏腻小点非但没少,反而愈发的多。

有些地方的麦子注定完了,它们的叶子倒不是淡黄色而是墨绿色。

可那不是麦苗该有的绿,是叶片上趴着的蚜虫太多形成了一层滑腻的黑垢。

在这些地方,麦田上空竟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腻气味。

钱进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味儿?”

其他干部也满头雾水:“是一种什么农药吗?”

王守财嘲讽的笑了起来:“蚜虫会排泄蜜露,这他娘是由无数蚜虫排泄的蜜露,黏糊糊地粘在叶子上,形成的味道!”

这太吓人了!

众人心里被堵得透不过气。

头一次,甜腻味让他们犯恶心。

钱进进入农田深处。

然后受灾麦田不见边际,远远望去,一块块田野像是泼了墨,被一片片移动的黑雾悄然吞噬。

他们严肃的返回地头。

一个个心情沉重,不再言语。

有更多的社员来了。

他们听说来了大领导,如同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

一个头发白的老汉推开人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几株几近乌黑的麦苗冲了进来。

麦苗蔫头耷脑,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糊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深绿蚜虫。

这老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韦斌面前,当场掉泪:“领导啊,救命啊!您看看、您看看这庄稼!”

“供销社配给咱的农药不管用啊!今年麦子全得泡汤了!俺全家去年秋才分了六亩地亩地,这六亩地要是没了,俺家里指望啥活啊!”

几句话说出来,老人迅速泪奔。

确实是没指望了。

浑浊的老泪顺着那刻满风霜沟壑的脸,砸在地上干土里。

韦斌一步抢过去想把老人扶起,老人的膝盖却死死钉在地上,孩子则在他怀里抱着脖子哇哇的哭。

钱进很赶眼力劲的上去协助他扶起老人。

韦斌看向他。

面色沉痛。

钱进冲他肯定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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