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得到了关于你们工作的报告,你们打井、修渠、夜以继日地保障水源,我听说,你们的脚步不仅仅在西平生产大队,整个自店公社哪里缺水最严重,哪里就有你们突击队的旗帜!”
“同志们用汗水、甚至用血肉之躯,践行了‘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突击队精神,你们和无数从城市走向农村,在抗旱斗争一线奋战的同志们是真正的功臣。”
“是你们,包括在背后支持你们工作的居委会领导班子、你们的家人家属,是你们所有人为全市抗旱斗争的全面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市府和指挥部,还有全市人民感谢你们!”
他的话语很套路。
但这时候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话。
真是句句砸在队员们的心坎上。
因为他们确实这么做的,在乡下先修水渠又挖水井,还从山里修简易河道引水出山灌溉农田。
在西坪生产大队忙完了又去其他大队忙活。
从六月到九月,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在抗旱工作里流过血,至于汗水那别说了,干燥的大旱天,他们每天收工身上都是汗哒哒的。
所以,辛苦已经付出了,现在是收获的季节。
毫无疑问,韩兆新的亲自欢迎就是最好的收获。
这份来自最高指挥官的肯定,让他们所有的艰辛付出都得到了最崇高的回报,这是丰收了。
队员们挺直了腰杆,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劳动突击队最缺的就是尊严!
韩兆新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讲话,又与几位被推选出来的突击队骨干代表亲切握了握手,勉励了几句。
照相机一直在拍。
大家伙开始憧憬明天的报纸。
大众面前发言结束了,私下里的亲切接见也结束了。
韩兆新拉着魏香米和钱进又勉励几句,然后准备走人。
临走之前他转向钱进,声音放低说道:“小钱,到我车上说几句话。”
钱进立刻点头:“是!”
他跟韩兆新私下里打交道太多了,没有什么压力。
于是在众人热切而羡慕的注视下,他跟着韩兆新上了车。
秘书和司机识趣地站开几步,隐隐挡住了可能靠近的围观者。
魏香米那边赶紧阻止活动,把对着伏尔加轿车伸头探脖子的人群又给拽了回去。
现场依然喧闹。
但小轿车里被隔离开来,气氛骤然变得严肃。
韩兆新抽出香烟,钱进立马伸出手臂。
湛蓝的火苗嗤嗤冒出,灰白的烟雾在两人间袅袅升起。
“我前两天去省里开会了,今天早上刚回来,嗯,省领导特别表扬了咱指挥部,然后还特意提到了你的工作,你这次在抗旱攻坚战中的表现,很突出!”
韩兆新深吸一口烟,目光透过烟雾审视着钱进。
“省里还有领导说,他跟国家自然灾害防范工作办那边联系的时候,那边都知道你的名字,对你的赞扬滔滔不绝啊,说你年轻但带队伍有方,敢打硬仗。”
钱进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这是指挥部领导决策英明,基层同志配合得好,我顶多是一个执行到位。”
韩兆新摆摆手:“功劳是你的就是你的,用不着谦虚,怎么了,你还怕我羡慕你、嫉妒你?”
“告诉你吧,能坐到我们这个位置的,哪个没受过国家表彰?至于省里的表彰?”
他笑着摇头。
意思很清楚。
不能说是小意思吧,可以说是中等意思。
钱进讪笑。
韩兆新继续说道:“安果县最后阶段的难关能闯过去,你的作用很关键,你手里这个突击队表现也很好,总之这次任务完成了,我给你们都记功。”
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话锋一转:
“小钱,改革开放了,国家与以前不一样了,政府现在非常重视人才。”
“你,我就不说了,你的前途已经有方向了。那你们突击队员呢?他们这次表现很突出,你这里有什么想法没有?”
“对其中某几个人,或者对你这支队伍,有什么需要政府帮忙解决的吗?无论是编制、待遇、物资……你尽管提。”
领导们很够意思。
这奖励可是实打实的。
显然听韩兆新的意思,他可以帮忙解决整个突击队中所有队员的编制问题。
也是,对于街道来说对于个别人来说,解决几百个编制是天方夜谭。
但是对于海滨市二把手来说,这几百个编制洒洒水而已。
市里各国企工厂、机关单位之类的怕不是有上百家,一家要几个编制还不简单?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远去,钱进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咚咚作响。
真是好大的诱惑。
他要是能一步到位给手下所有人解决编制,恐怕他能在泰山路当上皇帝。
但是!
他不需要!
韩兆新说的对,改革开放了,国家要大不一样了。
没有人比他钱进更清楚不一样的地方。
很多国家企业要运转不动了,国营的企业工厂慢慢的会生意差了、利润少了,工人们的奖金没了,工资逐渐发不下来了。
长远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