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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啥办法啊?这房子都多少年了?修都没法修!”

“就是,我家那屋顶也裂了好大一条缝,这两天晚上嘎吱嘎吱响,吓得我一宿没敢合眼,就怕半夜屋顶塌了砸了孩子!”

“我家也是,东墙裂缝了,雪融化了往里渗水呢,弄的墙皮哗哗掉!家里小宝不懂事,还从外面捡一张报纸回来贴墙上说不漏水了——哎哟,我说说心里就难受!”

说话的人想起家里小孙子要抹眼泪,结果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钱进。

这样他赶紧搓搓眼睛,着急的说:“嘿哟,是小、是钱总队啊!”

屋子里的人纷纷扭头看,赶紧跟他打招呼。

这是全市的红人。

钱进冲周围点头回应,他记得二嬢姓王,便说道:“您是王大娘吧?先别哭,房子的问题肯定能解决,怎么回事?伤着人没有?”

王大娘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到是钱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钱总队、是钱总队啊!你可来了!我、我跟你说,我命苦啊……”

“我大儿子、二儿子被狗草的白匪给抓壮丁抓走了,后来都没信了,准是都死了……”

老太太拉着钱进开始发威。

刚才还是哽咽抽泣抹眼泪,现在开始嚎啕大哭:“我命苦啊,老头子老胃病,常年跟个大虾一样蜷在床上,家里就指望我家小老四和我这个死老婆子……”

钱进耐心的听她哭诉。

然后没耐心了。

老太太跟上了忆苦思甜大会似的,五分钟内一直说自己命苦的往事,愣是没重样。

不过从这也能看出来,她确实命苦。

最后钱进没办法了,只好问她房子是怎么回事。

“房子?啊,就是中午,中午就听‘轰隆’一声,房顶就塌了半边!幸亏我们老两口上年纪了觉少,带着孩子在外头……”

“要不然、要不然,哎哟,我命苦啊……”

她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一个穿着灰色旧中山装的老汉,这算是钱进熟人了。

钱进一看王二嬢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就看向他。

大爷姓张,是个热心人,平日里总跑居委会去帮忙。

如今面对钱进的询问,他叹了口气,用磨得发光的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钱总队,您看看!”

“这西大关,像王大娘这样的房子多了去了,都是零几年、一几年盖的,你看看这可是楼房啊,结果是土坯墙、木头檩条,它里面的木头早就糟了!”

“这场大雪一压,又冻又化的,好多都撑不住了,唉,这老天爷啊,真能折磨人!”

钱进去看墙体:“怎么会是土坯房呢?土墙也能建设楼房?”

“外面糊了两层砖,就跟电视里那个洋人的面包片似的,两个面包中间夹点东西,这墙就是一里一外两层砖头中间夹着土方。”有人解释说。

钱进叹了口气:“能撑这么多年,也是难为它了。”

他又问:“有没有统计过?这西大关什么情况?多少房子出事了?”

张大爷摇摇头:“这得居委会统计吧,反正光我知道的,这西大关就有好几户屋顶塌陷或者墙体开裂了,听说还有不少户家里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具体多少家出问题了,估计这个冬天看不出来,得等到了春天,春天下雨了,才能看出来多少房子漏水的。”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过年后春天可别不下雨啊,别又是旱灾。”

钱进站起身,眉头紧锁,目光扫过眼前这片破败的景象。

塌陷的屋顶,开裂的墙壁,糊着旧报纸或挂历遮挡破洞的窗户,墙角渗出的水渍和霉斑……

难怪老太太绝望。

这地方怎么住?

中国人一辈子不图别的,无非一个家和万事兴。

现在家没了!

他走进那半塌的屋子,里面已经用木棍做了简易支撑,此时是快入夜了,光线昏暗,地面湿滑,塌下来的泥土和瓦砾堆在床边,仅有的几件旧家具也被砸坏了。

寒风呼呼的吹进来。

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被吹的一个劲往人身上钻。

“这房子,暂时没法住人了!”钱进说道,“我家里大爷和孩子们呢?”

张大爷说道:“去城北找亲戚投宿了,这大冷天总不能留在屋里挨冻吧?”

“二嬢她不去,她怕家里进贼,我们就是来劝她赶紧走,或者去楼下凑活一晚上也行啊。”

听到这话有人嘀咕说:“你们先聊着,我家里还做着饭呢。”

又有人鄙视的说:“哼,楼上楼下的邻居,平日里说的好听,远亲不如近邻什么的,现在真要亲了,结果跑的比谁都快。”

反而王二嬢还挺理智,说:“别这么说大驴家里,他家里六口子人一共住二十多个平,确实塞不进人呀——我命苦,叫我冻死吧……”

钱进说道:“冻不死,二嬢你这样,锁了门,今晚去居委会登记然后住我们突击队的学习室,那里课桌多,拼一下就是床铺。”

“我跟魏主任说一声,赶紧统计一下家里遭灾的群众,先安置大家临时住宿的地方。”

“我觉得学习室不错,空间大,外面有厕所配套,还能烧炉子——不过得小心别煤烟中毒。”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张大爷愁眉苦脸,

“我听魏主任说,已经打了报告给区里,可区里、唉,百废待兴啊,哪有钱修这么多房子啊!”

“我听魏主任的意思是,上面想让住户自己修,可他们哪有钱?都是些退休工人、孤寡老人……”

钱进问道:“街道的小集体企业呢?就是建筑队,咱们泰山路有建筑队嘛。”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他们干不了这活,这得是技术活,他们是出力的。”

“是,他们一直在收拾防空洞,顶多会和泥垒墙什么的,让他们修屋顶、做防水?我看他们不是那块料啊……”

这话倒也在理。

钱进的心沉甸甸的。

他环顾四周。

破败的房屋,愁苦的面容,无助的哭泣……

这场暴雪带来的次生灾害,远比大雪封路更令人揪心。

安居才能乐业,房子塌了,家就没了,人心就散了。

一行人眼巴巴的瞅着他。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在他们眼里,总上报纸的钱进就是这样的高个子。

钱进咂咂嘴,说道:“我手里有一支建筑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行。”

“这样,我马上就回去调人,能行不能行的,让他们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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