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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带来看看。”钱进看看天色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最后一站大王公社,所以只能派车去接人。

越野车奔驰,马棚子被带来了。

这人看起来情况跟张厚德差不多,头发白、满脸皱纹,看起来六七十岁了。

他身材瘦高,背有点驼,大冷天也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军装,冻的耳朵手上都有疮。

钱进见此脱下衣让马从力给他穿上。

马棚子没道谢,他赶紧往后退,期间低着头、眼神躲闪,很明显的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形成的卑微和谨慎。

马从力摁住他,将衣给他穿上了,然后笑着对钱进说:“他是狗坐轿子往下蹦——不识抬举,其实他真的老有本事了。”

“俺队里还有大队公社平日里不敢招呼他,但有大活、大事还真得靠他,他有那个本事。”

“再就是你看他挺老的吧?其实年纪没超出你的要求,他不到六十!”

钱进诧异的问:“马棚子同志,你不到60?”

“五、五十五六。”马棚子含糊的说。

钱进没多问过去的事,直接让他现场展示手艺。

马棚子拿起工具,干活确实利索。

他先是用斧子和锯快速加工出一根带榫卯的木构件,动作精准利落。

接着又拿起瓦刀,砌了一段砖墙,手法老道,丝毫不逊于专业瓦工。

钱进连连点头:“嘿,有这样的人才你们队里怎么没给推荐?马从风呢!”

马从风也是个泥瓦匠,这货不干生产队队长了,也要跟着队伍进城。

马从力拉了钱进一把,帮兄弟做了解释:“俺哥不想给你找事,他解放前被抓过壮丁——你明白我意思,我是觉得你钱指挥办事最公道,只看人才不看别的,所以才敢跟你说。”

此时马棚子也来信心了,问道:“这里有水泥有粗骨料细骨料,就差点掺和料了,要我调点混凝土料出来?”

钱进说道:“不用调了,别浪费公社水泥了,你说说吧,调混凝土是怎么回事?”

马棚子给他口头讲解。

讲解了水灰比、塌落度控制,提到了什么振捣密实之类的词。

钱进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这样他主动跟马棚子握手:“马棚子同志,你的手艺,我看到了,很好,建筑大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马棚子猛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使劲说:“愿意,我做梦都想进城里去。”

他想去个没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因为他自认有一身好本事,但就是得不到施展,一直郁郁不得志。

“好!”钱进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拾东西,跟队伍走!”

最后他统计了一下名单。

后面又特招了八个人。

一百零八将!

县里为了表示对市里工作的支持主动派了卡车,两车塞的满满当当:

尽管钱进说了,去了市里会发铺盖卷和劳保用品有福利待遇。

可朴实的农民们秉持着穷家富路的想法,还是带上了家里能带的行李:

打补丁的被褥、衣鞋、包袱箱子,还有用布包装着的吃饭家伙,另外有些人还用尿素袋子装了一袋子的玉米饼子。

怀揣着对城市生活的憧憬和对新工作的期待,他们在公社干部的欢送下,坐上了开往海滨市的卡车。

也是开往未来的开车。

钱进这边也看到了未来,建筑大队在政策破冰和严格程序下终于诞生了,现在又终于拥有了坚实的技术骨架。

卡车驶过坑洼的土路,驶上平坦的柏油马路。

路两边逐渐出现成排的砖瓦房、苏式风格的办公楼、冒着白烟的工厂烟囱,夜幕降临,更有路灯亮起来……

这一切对常年生活在农村的匠人们来说,既陌生又新奇。

他们扒着车帮,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象,脸上写满了兴奋。

此时倒是没有什么忐忑或者紧张了。

毕竟不是一个人进城,是一群乡亲进城,而且前面还有钱进的越野车带队。

马从力在车上搞怪的喊了一声:“咱这像不像军车?军官坐小车在前面领路,咱当兵的在后面塞了满满一车?”

“没有枪啊。”

“但家伙什可不少,还有被褥干粮咧……”

卡车最终停在了培训学校。

里面有宿舍有床铺。

匠人们有些拘谨地跳下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钱进提前打电话安排了徐卫东带着一些队员过来帮忙分宿舍。

他则带人去打开了杂物间,里面被褥和福利品够多,是他以前买了拿出来为了大部队准备的东西。

学校宿舍很简陋,但干净整洁。

红砖地面,白灰墙面。

每间房约20平米,靠墙放满了上下铺的木架子床,全是实木质地,绝对结实,宿舍只在中间留出个过道。

床上铺着崭新的草席,墙上钉着几排挂衣钩。

虽然拥挤,但比他们想象中农村大通铺强多了!

“这床崭新啊,嘿,松木床啊,真结实!”

“诶爹啊,你住我下面,你腿脚不方便了别爬上去了……”

“这地方比咱家强多了,咱现在也住上带电灯的屋子了……”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有电灯了……”

钱进回来说道:“也有电话,就在前面的校长办公室里,谁家里有急事,那就给公社打电话。”

匠人们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等他们安顿好行李,钱进把大家召集到宿舍前的空地上:

“同志们,进了城,就是建筑大队的人了,大队不会亏待大家!”

“还是那句话,我钱进许诺的东西呢,一定会做到,但是!”

“我钱进提出的要求,你们也必须得做到,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往后清人!”

“好了,大家舟车劳顿了一路,今天不强调太多事了,就是一个别打架、别随地乱小便也别随地吐痰,行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喊:

“准行。”

“谁那么干谁是狗。”

钱进点点头,招呼他们去杂物间:“走了,跟我去发福利品。”

徐卫东带领的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外分发。

全是好东西,徐卫东看的都眼馋:“钱老大你从哪里弄的这么多睡袋啊?真好,给我也弄一个呗。”

钱进斜睨他:“你也要过来住?你也要进建筑队去干活?你也准备风餐露宿?”

徐卫东想了想。

还是放不下即将进入家里的娇妻。

卷成团的保暖睡袋确实是好东西,农民们压根没见过这东西,还是有几个退伍兵匠人打开后搞清楚了:

“噢,这是睡袋啊,我当兵那会听当官的说,美帝国那些少爷兵就用这个,老好了……”

“绝对好,真厚实,真暖和,你们摸摸,多软化,是不是?”

“真发给咱啊?扣不扣工资啊?这东西,多好啊,崭新啊,咱这辈子还没用上这崭新的被褥呢,这下子可好,一来来一套!”

捧着厚实崭新的睡袋,好些人还搞不清楚这东西怎么用:

“到底是被子还是褥子?怎么跟个布袋子似的?”

懂行的匠人教导同伴:“打开,整个人钻进去……”

“噢,明白了,就像是自己滚了个被窝!”匠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钱进还给配了暖水袋。

这是普通的深红色橡胶暖水袋,属于经典款了,带螺旋盖,从九十年代开始比较常见,但在1981年绝对是高档货,冬天在百货大楼能占据c位,在农村罕见。

农村晚上要取暖,基本上就是人手一个挂吊水的瓶子。

“晚上灌上热水,塞被窝里,暖和一晚上。”突击队队员示范着,同时补充,“一定小心别被烫伤啊,这东西可热乎。”

匠人们拿到后轮流看,看稀罕。

带栽绒领子的服又暖和又干练,裤子是厚裤,二者是一套,上面都印着“劳动光荣”四个大字。

另外保暖防滑水靴、带护耳的帽子,统统是一人一套。

甚至钱进还给他们准备了洗漱用品:

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脸盆,一个同款搪瓷茶缸,一条白毛巾,一块灯塔肥皂,一支中华牙膏,一把牙刷。

这就不是商城出品了,都是钱进通过关系采购的。

他冲一行人吆喝说:“都得注意卫生啊,在城里不比乡下,必须得把个人卫生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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