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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还想着,我不仅要帮你把阵法修缮一下,还要在原有基础上,给你做一些增改,至少把阵法消磨的效果,给补上。

但等我看见你出现时,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

一个能布置出拥有阴阳阵眼阵法的人,其阵法造诣必然极其高深,怎幺可能会在布置镇压邪祟的阵法,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在这里,针对这头妖物,只镇不磨,因为你有你自己的目的。」

李追远擡起头,看向天空,因在阵法里,头顶的天空是阴暗的。

「玉虚子道长,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布置这个阵法,是用来欺骗天道的吧?」

玉虚子沉默了。

「你对这头妖物,有自己的心思,你想融合这头妖物,但你又怕遭受天谴,所以刻意布了这个局,好对天道有个交代。

这样,你既可以积攒功德,又能达成你想要的目的,两不耽搁。

说真的,敷衍糊弄天道的人,我见过几个,但像你这样如此舍得下血本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让我有些无法理解的是,这条鱼的生机,几乎在这里快耗尽了,你融合得这幺慢幺?居然花费了这幺久的时间?

就比如这次,一甲子之期将至,你把那些鱼派遣出去,企图去灭掉你那三个弟子留在当地的后代,阻止他们来供奉血碗。

可正门村消亡接近三百年,就算你最早在五十九年前,完成了融合,那你也花费两百多年。

真的,需要这幺久幺?」

玉虚子开口道:「自封于此后,我只花费了四十年时间,就已在融合中掌握了这头妖物,使得我的意识,压过了它的意识。」

「四十年就成功了?那按理说,第一个甲子后,你就能破封而出了才对,你那时候,不能对外传讯幺,你那三个初代弟子,应该还没死光吧?就算死了,他们的第二代后人,应该也能记得你这位师爷。」

这阵法,以六十年为一轮,只需要让那三个弟子及其后人,不去做下一轮的血碗供奉,这阵法,也就终止运行了,不会再针对这头妖物行镇压之举。

也就是说,玉虚子有二十年的时间,去和外界交流,哪怕无法直接传讯,也能派出那种小鱼嘛。

玉虚子:「四十年后,那三个逆徒都还没死,且都住在这附近,但当我传讯给他们时,他们以为是妖物扮演的我,对他们施加蛊惑。」

「你没告诉那三个弟子你的真实目的?哦,也对,既然要瞒着天道做这种不轨之事,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

然后呢,既然他们把你这个师父当妖物了,你这个做师父的,应该也不会手下留情吧?

像那种鱼,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放出去了。」

「三个逆徒,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那些鱼出去后,他们自己就解决了。」

李追远这时想到了那三座山,以及薛、郑、曾三家,分别位于三个民安镇的特殊性。

「看来,他们不仅解决了你放出去害他们的鱼,而且以此作为警醒,为子孙后代,布置了更多手段,来继续传承这一甲子一个轮回的阵法延续。

我猜猜看,你期间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压根就找不到那三家人在哪里?

他们似乎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早就迁移走了,可偏偏一甲子时间到时,都会有他们的后人带着血碗出现,给你的囚徒刑期给重新续上?」

玉虚子沉默了。

李追远知道,自己猜对了。

「道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是只想演戏给天道看,也想着自己以后是要出来的,怎幺就会安排这幺优秀的三个弟子,来承接这个任务?」

玉虚子回答道:「我来这里时,特意带的是自己天资最差最平庸的三个弟子。」

这次,换李追远沉默了。

玉虚子笑了。

他的笑容里,有悲哀、有无奈、有愤怒、有不甘,还有身为师父这个身份所带来的那幺一点点欣慰。

他看走眼了,明明带来的是三个最笨的徒弟,当时就是想着自己能轻易脱困离开这里。

可没想到,三个最笨的徒弟,竟然厚积薄发、大器晚成了。

那三座祖坟给后代托梦的布置,连李追远都觉得新奇。

而那将一座民安镇分为三座、三家都处于不同民安镇的构想,是李追远都要惊叹,甚至为之感到折服的。

也就是那三位要留在这里封禁妖物,其子孙后辈也得扎根于此传承封禁责任,要不然,这三家巅峰时,真有资格在玄门阵法圈里扬名立万,而自己,也有可能在太爷家地下室里,翻找到他们的阵法著作。

这真的是一种可惜,更可惜的是,他们也逃不脱历史周期律,家族逐渐没落下去,而这种封闭隐居的家规风格,更是将这一没落进行了加速。

就比如薛亮亮,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家祖上也是玄门中人。

要不然当初去江底与白家娘娘见面时,说不定还能论论辈分。

家族的传承没落是一方面,新的社会生活模式,也是一大推动因素。

以前除了天灾人祸,人口流动率很低,祖祖辈辈真就一直生活在一个地方,可现在,三姓家里,每家都有人离开这里前往大城市发展定居。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再好,也挡不住时代发展的洪流。

这也就给了玉虚子再次挣脱牢笼的机会,而且,他真的差点就成功了。

李追远感慨道:「其实,那三位,真的是你的好弟子。」

「是逆徒。」玉虚子纠正道,「当时他们灭杀了我送出去的三条鱼,我不信,他们就没有怀疑过,是不是真的是我,这个他们的师父,发来的讯息。」

「大概无所谓吧,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师父,是孤身献祭自己封禁妖物的大英雄,他们的师父,早就英勇且伟大的死了。

而你,又算是个什幺东西?」

这时,谭文彬插好最后一根阵旗。

还没等谭文彬发信号提醒,大鱼的身体忽地腾起,想要越过拦路者,向那新布置的阵法冲去。

润生瞬间气海全开,手持黄河铲,对着大鱼腹部,狠狠切了下去。

「噗哧……」

大鱼的肚子被剖开,鱼籽洒落一片。

阴萌将手中皮鞭甩出,皮鞭顺着刚切好的伤口,进入鱼腹,伤口处,立即流出大量脓水。

但这种极具杀伤性的攻势,全被玉虚子给无视了,它宁愿受创,也要第一时间来到新阵法前。

谭文彬见状,正准备螳臂当车。

「让开,让它去!」

谭文彬立刻从善如流,侧身翻滚躲开。

大鱼落于阵中。

鱼口中的玉虚子开始催动阵法运行。

润生准备上前阻止,却先被李追远阻止:「不用。」

阵法开启,身前结界出现了扭曲,大鱼开始拼命地往外钻,似乎就要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外头石头供桌忽然裂开,一具身穿黄色道袍的骷髅,自里面站起身。

这是,玉虚子本人的尸骸。

只见它走到结界前,举起拳头,对着这条正欲钻出的大鱼,对着大鱼口中的「自己」,一拳砸了下去!

「轰!」

这是整个大阵都在轰鸣。

阴阳阵眼阴阵眼主内,阳阵眼主外。

一拳下来,结界恢复,大鱼颓然落地。

最后一丝希望破碎,意味着他还得再等六十年,可问题是,这头妖物,已经没有一甲子的生机了。

而那具黄袍骷髅,在维系好阵法后,又回到了石头供桌里,重新坐下,石头供桌闭合,将其封闭,只留那一点头盖骨如同一个倒扣的碗,显露在桌面上。

李追远的目光,再度落向那条「小溪」。

看来,「小溪」不是把你引到门口,而是帮你引到那条河里,以往的那些鱼,也只能送到那里去,要是直接从这门口送出去或者靠近石桌,那条玉虚子本人送出去的鱼,就会被玉虚子本人打死。

这个玉虚子,的确是个阵法大才,还真给他螺蛳壳里做道场,做出了东西。

李追远开口问道:「玉虚子道长,你在这里封困了这幺久,有没有闲暇无聊时,写过书?」

大鱼口中的玉虚子擡起头,看向李追远,没有说话。

李追远解释道:「我平时喜欢看书。」

对方的阵法造诣或许不是最高的,但人家活得时间长啊,意味着有太多时间去沉淀。

玉虚子沉声道:「我倒是在那条河里,雕刻过不少石碑,但没一座是完整的。」

「没事,残卷也可以,一边阅读一边补全,反而能加深理解。」

自己寝室里的那本「邪书」,正好能派上用场。

玉虚子说道:「我帮你把那些石碑补全给你看,你留下来,陪我一甲子,与我解闷。」

李追远摇头:「我看书速度很快的,用不了那幺长时间,再说了,你以为你自己还有一甲子可活幺?」

玉虚子说道:「确实没一甲子可活了,可能就还有三四十年的光景。」

今天之前,他原本还有七八十年生机的,但他的魂体先被打,再被烧,被削去了三十年。

刚刚外头来自自己骸骨的一拳,又打去了十年。

现在,就只剩下三四十年了。

「不不不,三四十年也太长了,我觉得,你应该活不过今天。」

玉虚子:「这本该是你拒绝我的要求后,我对你说出的话呵……」

下一刻,二人异口同声,都发出不屑的笑声;

李追远:「呵,你哪来的自信。」

玉虚子:「呵,你哪来的自信。」

大鱼身躯仰起,嘴巴再度撑开,此时,大鱼的身躯开始加速腐朽,玉虚子的身体,则逐渐长出鱼鳞。

李追远提醒道:「你已经很虚弱了。」

玉虚子眼中流露出怒火。

少年的这句话是在戳他的鱼泡。

他就像是个戏台上的丑角儿,自顾自演了一出戏,然后往自己身上插了三刀,再问下方看客:你怕不怕我?

「但拉你们陪葬,足够了!」

李追远向前一步,开始行柳家礼,同时正色道:

「秦柳两家龙王传人——李追远。

今日特来,

送你上路。」

玉虚子的眼睛当即瞪大,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尘封自记忆深处的恐惧,正在苏醒。

他以及他亲手杀死的那位师兄,

都是柳家的仰慕者。

而仰慕,有一个近义词,那就是畏惧。

他这阵法布置得虽有遗憾,少了一个「磨」,但其它方面,绝无瑕疵,可谓无比牢靠。

就连李追远之前在外头观看这阵法时,也只是觉得有遗憾,没看出这座封禁大阵有什幺大问题。

玉虚子为什幺要把自己这座「牢笼」打造得如此结实耐用?

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天道看,更是为了让以后可能会过来的那位柳家龙王来看。

这条大鱼,是柳家龙王重创的,按照龙王家的行事风格,她会去追求有始有终,所以,她大概率会追寻大鱼逃脱痕迹而来。

自己的师兄,之所以要来解决这条大鱼,也是想着藉此机会来觐见龙王。

因此,玉虚子打造这一阵法的第一要务,就是绝对不能让那位龙王瞧出破绽。

「不,怎幺可能,怎幺可能,你不是说柳家人已经几十年不走江了幺?」

李追远点点头:「自我之前,确实是几十年没柳家人走江了。」

秦叔虽然失败了,但好歹尝试走江过。

可刘姨,是没走过江的,大概是秦叔的失败给柳玉梅留下了心理阴影,就舍不得刘姨出去走江冒险了。

「不,这不是真的,秦柳两家龙王?哈哈哈哈哈,这怎幺可能,哪有你这般虚张声势骗人的,简直可笑无稽,你难道不知道,江上龙王家之间,是世仇幺?」

「我当然知道。」

李追远懒得再去解释,柳奶奶和秦爷爷当年的旷世奇恋了。

尤其是对一个,即将彻底消亡的人去说这些,不是浪费口舌幺?

「说啊,你怎幺不说话了,你说啊,你继续编啊,你怎幺不编了!」

玉虚子逐渐呈现出歇斯底里,他的身体开始走出鱼嘴,身后的大鱼,气息逐渐萎靡。

李追远:「我懒得和你说这些。」

「懒得说?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既然懒得说这些,那你刚刚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自报家门,行柳家礼?」

「因为刚刚的话,不是对你说的,礼,也不是对你行的。」

「不是对我,那是对谁?」

李追远问道:「你早已融合了这头妖物了,对幺?」

「那是当然。」

「完完全全?」

「自是以我为主!」

「但你先前魂魄被彻底毁了,刚刚还被外头的你自己轰了一拳。」

「那又如何,我说过了,就算是现在的我,拉你们一起陪葬,也是绰绰有余!」

玉虚子眼里的疯狂逐渐敛去,他察觉到了一缕危机,他以警惕的目光,逐一扫视少年以及少年身旁的那三个人。

李追远伸手,轻拍额头:「我都提醒得这幺明显了,你怎幺就还没想到呢?」

不过,也不怪他。

他说他开阵四十年,就融合了这头大鱼,也就是说,这两百多年来,他都以这种状态存在,在他的认知中,他就是妖物,妖物就是他,不分彼此。

「道长,你就不好奇为什幺我们来得如此及时,恰好把你等待两百年的计划在成功前给破坏了?

你真的,就差一点点,就能让你那三家徒弟断绝血嗣了。

不是你运气不好,

而是因为,

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了。」

李追远挪开手,先指向玉虚子,再缓缓擡高,指向玉虚子身后的那条大鱼。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自己刚到村头河边时,大鱼与玉虚子最开始表演的那场追逐戏码。

没追到玉虚子的大鱼,仿佛生气发泄脾气一般,在河面上高高纵身跃起,划出一道弧线,再狠狠落入水面。

这一幕,和自己在阿璃梦中,持灯笼钓鱼时,一模一样。

先前玉虚子问自己,为什幺能看穿他时,自己只回答了阵法问题。

实际上,

还有一个更直接的问题,他没说。

那就是,

明明已「见过面」,可玉虚子却并不认识自己。

因为真正认识自己,且知晓自己身份的,

一直都是那条河里潜伏着,只露出那双鱼眼默默观察的大鱼。

「为人奴役,为人操控,为人嫁衣你心有不甘吧?

既然你自己愿者上钩,

那我就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你现在,

还在等什幺!」

玉虚子身后那条原本已萎靡的大鱼,双眸忽然泛起赤红色的光芒,周身更是燃起火焰,这是瞬间燃烧了自己。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锐的獠牙,将身前的玉虚子,

一口吞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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