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继续往下后,就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路了,算是进入了出马仙们不会涉足的核心区域,得靠润生拿着黄河铲开路。
谭文彬:「小远哥,周围有『动静」。」
这动静并不具体,更像是有一道道目光投送过来,正在窥伺。
又行进了一段路后,窥伺开始渐渐转变为实际动作。
周围的林子,像是有意识地朝着这边「生长」。
润生挥舞黄河铲的力度加大,一铲子下去,割削一大片,而那些藤蔓枝条上溅射出的毒液,则被润生以气门全部吹开。
紧接着,一道道阴影自下方探出,慢慢摸索而来。
林书友将金垂落于身体两侧,金头部在地上划出两串火星,将那些阴影吓退。
有妖气和脚步,尝试逼近,谭文彬提前察觉,挥出锈剑,以那浓郁的怨念发出警告。
这种前行方式,有些高调,但也最节约时间,可以省去很多小麻烦。
终于,在最后一片遮挡植被被润生扫开后,那条黑色的山涧,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李追远也得以亲临一线,正式观察起此地的风水格局。
蛇口吞尾、层层锁扣、聚阴成煞。
别的地方,讲究个生生不息,这里则是将自然阴不断吸扯汇聚而入,压缩桔。
在邪修的眼里,这儿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那位亡国公主,逃到这里,绝不是毫无目的。
那个故事,应该理解成,在亡国之后,那位公主调集手里最后的资源,在这儿举行了一场成就自己的人祭邪术。
李追远将目光落向前方黑色水流,水流湍急,中间明显有一道凹痕,两侧水流在此激撞出白色的浪花。
这是曾有人以剑斩此开路,哪怕过去这幺多年了,这道「剑伤」还留在这里。
柳清澄当初,应该就是这幺直接持剑杀进去的。
可是,水位明明已经重新涨起来了,按理说,这「剑伤」应该被早已被磨平修复才对。
蹲下身,少年低头,看着水面上的自己。
黑色缓缓晕开,先是显露出了少年的模样,随后这水中模样忽然化作白骨。
这骇人的一幕,带着迷惑心神的作用,普通人见此情景很容易万念俱灰去寻短见。
李追远倒是没受什幺影响,但他现在确认了一件事,这条山涧,不是在恢复疗伤,而是一种新取代旧的成长。
虽然意境不搭,却真的是病树前头万木春。
当年柳清澄肯定是将那尊邪崇斩杀了的,可这里的新生,又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李追远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位亡国公主在这里举行邪术时,怀有身孕。
她虽然被斩杀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正在重新成长,从而继承她的一切。
柳清澄是位狠起来能连续灭门的人,她才不会受虚名所累,能在未来造成第二轮灾劫的,哪怕是孩子,她肯定也是照杀不误。
没杀,肯定不是不忍心,而是当时她不知道还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大概率是,那位公主在举行那场邪术时,其实是把她自己,也算作了人祭的一员。
亡国已是天道意志给予的最沉重警钟,她晓得自己化身为一尊大邪崇后,必然招致天道的追谴,代天镇压江湖的龙王也确实是来了。
所以,她的被斩杀,就是一道设置好的幌子,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创造出一个更好更平稳的发展长大空间。
李追远没兴趣在此时感慨母爱真是伟大,因为这一发现,代表着这次要面对的,不是龙王饭桌上的残渣,哪怕那个小邪崇还未彻底成熟,但它勉强可以算是一盘可以端上桌的菜了。
正常情况下,意识到这一点时,就可以退回去从长计议,但李追远不仅不打算这幺做,反而隐隐有些欣慰与满意。
这场去集安前的临时加戏,自己虽不用付出什幺成本,可机会难觅。
就像马路上碰瓷的,不会去找骑二八大杠的,得奔着进口小轿车去。
李追远伸手指向山涧上的一处区域:
「就在那下面。」
幽深的谷底,浓郁的漆黑似干冰般向外溢泄。
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女人,正靠着双手在光滑的石壁上爬行。
她面容早就褶皱凹陷,皮肤更是如风干的树皮,可她仍旧头戴配饰,身穿华裙,这是她如今,最后一点执。
她快油尽灯枯了,当年被那位可怕的存在一剑腰斩,就意味着她的彻底失败,消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