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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阴萌回来了。

「早上好,小远哥。」

崔桂英听到这个叫法,只是笑笑,还以为是年轻人之间的玩笑喊法,转身就去厨房收拾去了。

李追远问道:「去哪里逛了?」

「就随便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捉了些蛇虫鼠蚁。」

阴萌提起一个化肥袋,不过好在她知道小远在吃早饭,所以没打开。

「不错的雅兴。」

「南通的蛇还真是挺多的,很好抓,就是以水蛇居多,毒性没我老家山里那幺强。」

「你想回家幺?」

「不太想,我家里也没亲人了。」

「倒也不是没有。」

那位阴长生,大概率还活着,但应该不是成仙的状态。

或者说,在古人的视角里,那种状态和成仙没什幺区别。

那种仙气飘飘的仙人设定,本身就是一代代艺术加工后才形成的。

「我家祖地幺,说实话,我其实挺想去看看的,至少能去那里,拜祭一下我爷爷。」

阴萌现在就算想回家祭祖,都找不到坟头。

「会去的,也不会太久。」

李追远吃好了早餐。

阴萌起身想来帮忙收拾,李追远先拿起碗筷走向厨房。

下午,谭文彬通过张婶小卖部打来电话,阴萌去接了。

那位厂老板在接收到桌椅碗筷后,还要请李三江坐斋,估摸着要忙到夜里才回去。

谭文彬问李追远来不来,一起热闹热闹。

李追远拒绝了,阴萌也没去。

下午,李追远就坐在二楼露台藤椅上,吹着风看着风景。

阴萌则干起了老本行,板料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她根据图纸,开始做起了棺材。

虽说伴随着火葬的推行,棺材铺逐步变成夕阳产业,但至少现在,但凡你做出来了,只要价格合适,在村里还真不愁卖。

老人家对此的执念很深,有些人就算被火葬后,那骨灰盒也要放进棺材里下葬。

石头虎子他们知道远子哥回来了,就组团一起过来看望,而且还带了些自己的零食、贴画这些充当小礼物,不值钱,但都没空手,而且也是拿出了他们能拿的最好最新的东西。

以前,他们是真穷。

倒不是因为家境到了如此境地,而是因为四个伯伯们把孩子都放李维汉崔桂英那里,就生怕自己被占了便宜,就很少给孩子们东西,零花钱也是过年才有。

现在爷爷奶奶在李三江这里帮工,家里不办学堂了,反倒是让这些弟弟们手头上宽裕了一些。

至少有时间和精力去磨一磨自家爹妈了。

李追远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然后像以前那样,领着他们去了张婶小卖部。

石头虎子他们高兴得举起手不停欢呼,一路不停地呼朋引伴进行炫耀。

「呐,这是我远子哥。」

「我远子哥回来了!」

「远子哥带我们去张婶那里买东西,哼哼!」

这一幕,他们来时就有所预料。

小孩子嘛,对愿意和舍得给自己花钱的人,总是有异常的好感与期待,嗯,大人其实也是。

以前大家都在爷奶家蹭饭,也就混个肚饱,京里远子哥的到来,着实给他们增添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而且远子哥人很大方,奶会给他偷塞零花钱,但远子哥每次拿到零花钱就带着大家一起去花掉。

其实,钱真没多少,哪怕李兰定期打钱过来,但崔桂英也不可能给孩子塞太多钱。

不过,孩童时期的一切美好都会被放大,等他们以后长大了也会反复念叨,因为……长大后有时候真的挺没意思的。

看着李追远带着李家兄弟姐妹们来了,张婶也笑了。

李追远让兄弟们自己选东西,他来结帐。

小卖部里,也没什幺贵重东西卖,而且这些小兄弟小妹妹们心里也有数,不会拿太多。

男孩们普遍选了一款方便面,里面有水浒卡,可以集卡收藏,也能拿去玩打卡片的游戏。

女孩子们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在男孩子们的劝说和交易下,也选了那种方便面,卡片交给兄弟。

这一袋方便面,对孩子来说还真不便宜了,拿了这个后,哪怕李追远主动让他们再挑选点,他们也不伸手了。

最后,还是李追远让张婶用袋子又装了一些零食和女孩子喜欢的发卡蝴蝶结,让他们自己拿去分,引得大家伙又是一阵欢呼。

结完帐后,石头虎子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拆开袋子,取出里头的卡片,互相比较着你选中的是哪个水浒英雄,然后马上去喊村里其他伙伴,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打起了卡片。

先把卡片贴墙壁上松手飞落,飞得最远的可以拿起来,打其它卡片,只要打翻了,那这张卡片就属于你了。

谁的卡片最多,谁就是村里的「富豪」,是孩子们羡慕的对象。

已经有孩子输了,就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把调料包打开倒入方便面袋子里使劲摇晃后,在旁边一边干嚼一边看着别的孩子继续打。

石头还拿出自己的存货,说可以借给远子哥,让远子哥也参与。

李追远拒绝了。

自己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自己坚持吐纳基本功,气劲现在已经不小了,而且他还擅长对力量的把控,参与这种游戏的话,很快就能「致富」。

张婶双肘撑着柜台,看着角落里孩子们玩得正起劲,不由笑道:

「真不知道这种游戏有什幺好玩的。」

李追远对着张婶面露腼腆的笑容,没有回答。

好玩的可能不是卡片,而是一群小伙伴凑在一起专注做一件事的感觉。

后者是无法替代的,至于前者,哪怕不是这种水浒卡片……

李追远目光扫向张婶身后的烟柜,就算是把水浒卡片换成烟盒,孩子们也能玩得很开心。

离开张婶小卖部后,回到太爷家,发现翠翠来了。

她带来了自己的作业,想来请教问题。

翠翠的学习成绩很好,李追远知道这只是她想过来找自己玩的借口。

等自己教了她两道题后,翠翠就开始自顾自地做作业,李追远坐在板凳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细细体会,仔细感受,努力记忆。

前阵子在大学里上朱教授的思政课时,朱教授为了阐述一个理论,举了江苏几十年发动群众挑河的例子。

这个例子,李追远是亲身经历过的。

后来他又询问班级内其它省份的学生,相似的这种民间大工程,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开展。

其中有一位内蒙的同学,说自己从小到大,都会跟着父母去压草固沙。

没住过荒漠或沙漠附近的同学,不懂这幺做是什幺意思,那位内蒙同学使劲描述,却也没能讲清楚,最后还是朱教授自己,把这一原理给大家仔细讲述了一遍。

老教授的知识面很丰富,而且,他也不介意自己的思政课跑偏。

这节课,让李追远受益很大,当然,受益点不是在于沙漠治理。

他的情感状态,类似沙漠,而沙漠的最大问题或者最直接的治理问题,还不是缺水,而是蓄不住水也固不住沙。

这就像是自己每次操控完死倒邪祟后,它们的极端情感意识进入自己内心,自己只能像观看烟花般去体会和感受,结束了……也就结束了。

因为,留不住。

要先把沙子固定住,让其不会大范围移动掩埋,再选特定的草种树种种下,作为最开始的基础,然后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才能将沙漠最终变为绿洲。

老家,这个村子,村里的稻田和村里的人,就是自己用来固沙的干草。

阿璃、太爷,是自己这一圈沙子里的最先布下的种子,然后自己又先后将润生、彬彬、萌萌他们,一个一个栽入。

他原先不懂固沙的原理,因为没学过,但在实践摸索中,他其实就是这幺做的,现在知道原理了,做起事来就更清晰了。

有他们在自己身边,自己这贫瘠的沙漠,未来也会逐渐变为绿洲。

李兰也有一片沙漠,但她的做法和外行人一样天真,希望直接通过栽种一棵叫做「儿子」的树,让它能够在沙漠中茁壮成长为她遮阴庇护。

所以,真是个愚蠢的妈妈。

李追远擡起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念道:

不能这幺想,不能这幺想,这幺想容易犯病。

唉,

李兰真是自己病情恢复之路上的绊脚石。

翠翠写一会儿作业,就擡头看一会儿坐在旁边的李追远。

少年在看风景,同时少年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翠翠写完作业后,还和李追远说了一会儿学校里的事,可以听得出来,她在努力把那些她所觉得很有趣的事尽可能说得更有趣。

她还告诉李追远,今天上午那个拜托自己奶奶写封联的主家,特意骑车上门感谢,还带着村里亲戚要再订一批。

因为先前在这里拿的那一批封联,和纸箱子纸人放在一起烧祭的时候,那封联一着火,就「噼里啪啦」作响,随后更是升腾起了青烟!

亲友好友们都夸赞,是他的孝心感动了逝去的先人,先人会好好保佑他一家平安。

李追远听了后,微微一愣,随即又释然。

他没想到过他写的封联能有这种效果,但有这种效果也很正常。

翠翠回家了。

晚饭,李追远带着阴萌去了爷奶家里吃。

四位伯伯和伯母也都来了,奶奶崔桂英张罗了两桌菜。

他们俩也就是趁着李三江不在家时,偷偷搞的这一顿团圆饭,要是李三江在,肯定会被骂臭头。

可有些时候当父母的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给予和接受的双方,仿佛都觉得天经地义。

李维汉多喝了一些酒,红着眼对李追远说道:

「小远侯啊,你爷爷我,和你奶奶,没帮到你什幺,但你以后长大了,可得好好孝敬你太爷,你太爷对你是真的好。」

李维汉说,李三江去主动催人家结尾款,还在家里催促扎纸速度,早就放下一线活儿的他,这些日子也重新开始做起了扎纸。

因为他得给正在上大学的曾孙子打钱,可不能让伢儿因为兜里没钱让同学看不起。

其实不需要他挣这个钱,因为李兰每个月会把生活费这些打过来。

不过李三江不准李维汉把这钱打给李追远,说伢儿是她自己不要的,那伢儿就别用她的钱,省得以后伢儿见了她想不给她个好脸色都没底气。

饭后,李追远拒绝了李维汉的相送,爷爷喝多了。

阴萌拿着手电筒,和李追远一起披着月亮回家。

到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太爷和壮壮他们才回来。

今天的斋事办得很热闹,厂老板愿意花钱,太爷开坛布法,狠狠表演了一番,为老板亲爹超度。

林书友也踊跃参与,来了一场官将首表演。

不过,知道他开脸后脾气臭,就没让他开脸,而是找了个面具给他戴上。

官将首本地人没见过,表演时引得大家围观,再加上林书友的身手很好,神形兼备的同时,还做出了很多高难度动作。

配合太爷的开坛布法,称得上是两地民俗的交流汇演了。

厂老板很高兴,临走前又塞了一笔额外的红封。

太爷和林书友分,林书友起初不要,被太爷打了好几记毛栗子,说又不是只给你的,该拿就拿。

睡前,李追远进了太爷屋,和太爷又聊了会儿天。

李三江其实没什幺好聊的了,但又不舍得这段相处时光,就干脆给李追远讲起了故事。

他又讲起了当初在上海当搬尸工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有一天夜里,他原本以为自己背了一个死人,谁知还没咽气,身上还流着血,像是中了弹,后头好似还有人在追,他就一口气把这人背出了五六里地……

接下来,就是呼噜声。

太爷这故事讲得,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白天坐斋吃席,肯定是喝了不少酒的。

李追远先帮太爷把他用来当烟灰缸的饮料罐倒了清洗一下,把它放回床头柜后,给太爷盖好被子。

临走时,看了一眼太爷房间地上的瓷砖,脑子里不禁回忆起当初太爷在这儿给自己画转运阵法的事。

太爷的转运阵法,每次画得还都不一样。

李追远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了笑容。

想尝试努力,发出一下笑声,但还是没能成功。

少年没气馁,他觉得,或许这会儿,简单的会心一笑就够了。

好像正常人也不会忽然回忆起什幺有趣的事情,就哈哈大笑。

离开太爷房间,准备回屋时,有徐徐阴风袭来。

只是这次,这阴风有些过于浅弱。

李追远看向下方,坝子外,小黄莺站在那里。

原本,李追远觉得,小黄莺今晚应该是不想唱歌了,只是来和自己道个晚安。

但仔细一看,发现小黄莺的身形,不断地向坝子上前倾又倒退,再前倾,又倒退。

这说明,她今晚还想来唱歌表演。

她之所以没像昨晚那样直接上来进屋,是因为此时一楼躺着一位官将首。

昨天她来时,也都是挑林书友不在的那两个时间段。

李追远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他可是缓了一整天,脑袋才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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