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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谭文彬就带着郑海洋离开了。

出学校要翻墙,但进学校直接走大门就是了,保安也不会拦穿着校服裤子的学生进去上学。

只是,刚来到教室门口,就看见班长周云云抱著作业走了出来。

谭文彬对周云云挑了挑眉,赞叹道:「班长大人,你今天竟有一种莫名的甜美。」

周云云原本绷着的脸泛起了红霞,然后低下头,重新整理后,瞪了谭文彬一眼,骂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今天就是挺好看的,年轻啊,真好,唉。」

谭文彬叹了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幺要叹气。

「谭文彬,你再口花花,信不信我报告老师?」

谭文彬皱了皱眉,自己这是怎幺了,以前只是喜欢和冷面的班长呛个嘴,当个刺头气气她,今儿个怎幺会说这些话?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先前说的话有些过于轻佻了,他打架的话,他爸只会拿皮带抽,要是他骚扰女同学,他爸大概率会开警车撞他。

一想到自己亲爹,谭文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绕开周云云,谭文彬回到教室。

郑海洋先回来的,已经告诉了谭文彬的壮举,班里的男生见他进来了,纷纷发出欢呼声。

谭文彬举起左手,右手捂胸,示意大家伙保持低调。

然后,他就翻过课桌,坐进了靠窗的第一排位置。

扭头一看,发现自己旁边桌上有个同学坐着,谭文彬好奇问道:

「你怎幺坐这里?」

这个学生被问得不明所以,回答道:「这就是我的座位啊。」

「你的座位?」

这时,一个课间上完厕所的矮个女学生走了过来,怯生生道:「你为什幺坐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

谭文彬看向讲台左侧,熟悉的书桌,熟悉的书本摆放,以及熟悉的放在抽屉里的锡兵军团。

自己的确是坐错位置了。

谭文彬起身离开了这里,坐回自己的王座。

周云云送完作业回来,经过谭文彬身边时,对他冷笑道:「班主任已经打电话给你爸了。」

「哦。」

谭文彬点点头,手撑着下巴,开始拨弄起了橡皮。

接下来的这节课,谭文彬基本没听,只是继续发着呆。

讲台上的老师知道他在神游,但一个班上,总有那幺一小撮人,他们只需要不去破坏教学秩序,随便他们干什幺,老师都不会去管。

下课铃声响起,谭云龙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谭文彬看着谭云龙,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烟,拔出一根,递给他。

「爸,你张嘴啊。」

谭云龙嘴角抽了抽,然后被气笑了。

后头的其他见状,纷纷发出哇声。

「跟我回家。」

「哦。」

他爹的摩托车,一直开得飞快。

今天的车速,比往日更快,透露着一种对家庭的急切渴望。

打开门,系着围裙的郑芳从厨房里走出,看见父子俩回来了,她问道:「儿子出什幺事了?」

谭云龙不发一语,只是默默解开皮带。

郑芳后退。

儿子的学习,他们夫妻俩其实已经不怎幺指望了,除非高考状元能给儿子全天补课,但这怎幺可能?

所以,儿子的品性,是夫妻俩现在最看重的,可以学习不好,但人不能长歪,不能不守规矩。

谭文彬被谭云龙带入了房间。

郑芳回到厨房,把原本打算切下的青椒从菜板上推开,她原本想做个青椒炒肉丝的,但考虑没必要家里一顿饭炒两道一模一样的菜。

菜炒好了,正煮着汤时,门被敲响。

郑芳打开门,是郑海洋。

「海洋啊。」

「阿姨。」

「你等等,彬彬现在在忙。」

「阿姨,我是来告诉叔叔今天的事的,彬哥是为了帮我。」

「今天好像不是为了这件事。」郑芳看自己丈夫回家时的神情,应该是她那宝贝儿子,除了日常犯错外,又加了某种新花样。

不过,出于母性,郑芳还是喊道:「彬彬啊,海洋来找你玩了!」

「啊!啊!啊!」

回应她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

可这其中,还是夹杂着对好朋友的亲切问候:

「啊!海洋啊,客厅里有苹果,啊!你先吃着,等我忙完了再和你玩,啊!」

父子亲密活动结束。

郑芳留海洋吃饭。

谭文彬习惯性蹲起马步,端起碗筷。

现在的屁股,是万万不能落座的。

「哔哔!哔哔!哔哔!」

谭云龙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所里有事。」

往饭碗里舀入一点汤,谭云龙快速把饭碗扒干净,起身离开家。

谭文彬开口道:「妈,你看我爸整天不着家的,你图他啥。」

郑芳:「你啥意思?」

谭文彬:「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郑芳:「又想再被打一顿了是不?你爸那是工作忙。」

谭文彬:「再忙也不能不陪老婆啊,我以后肯定不会这样。」

郑芳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希望你对你以后对象说到做到。」

饭后,郑海洋在家里陪了谭文彬一会儿,然后他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谭文彬面朝下趴在床上,手里一开始翻着小说书,翻了会儿后就丢掉又翻开了漫画书,也是才翻几页就觉得很没意思,最后干脆把压床底的黄色杂志拿出来,以前觉得很刺激的东西,现在忽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就这样,心神不宁地持续了一个下午,等到傍晚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郑芳今天下午没班,一直留在家里,就走过去开门。

门开后,传来哭腔:

「嫂子,谭队出事了!」

……

谭云龙牺牲了。

谭文彬目光呆滞地站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是经抢救无效而宣布死亡的自己父亲的遗体。

逃犯自知被包围后,不惜劫持人质企图鱼死网破,谭云龙为了救下人质,被逃犯手里的枪击中。

谭文彬不敢揭开父亲身上的白布,怕看见那可怕的弹孔。

屁股上还残留的疼痛,让他希望床上的父亲能爬起来,他皮还痒着呢,想继续被打。

母亲紧绷了一会儿后,趴在床边,哭成了一个泪人。

谭文彬深吸一口气,他也想哭,却发现找不到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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