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好嘞。」
赵毅寻了块平坦处,躺下了。
李追远重新拿起纸笔,准备抓紧时间来画阵法图,好让谭文彬他们帮自己去布置。
正常思路下,阵法应该针对那两座高规格的墓,最好是对方一出来,阵法就能对其造成效果。
可这样布置的话,阵法的威能就会下降很多,李追远也觉得,以第三根香的强度,不可能给自己三心二意的机会。
那就,二选一,只针对一处,也只赌这一处墓。
摸了摸口袋,没有硬币,懒得开口要了,李追远干脆把自己的小罗盘摆出来。
那两座高规格墓,正好分属东西两侧。
摆好罗盘后,少年手指抵住指针,稍稍用力一拨,指针快速转动。
等停下来后,稳稳地指向正西方。
是那座幺?那就这座吧。
李追远放下罗盘,提笔准备画阵法图,但笔尖快要触及纸面时,少年又低头看了一眼罗盘。
他的罗盘,是有误差的。
顺着误差校正后的方向,李追远起身观测了一下,这个方向上正好有一座小墓。
一般来说,高规格墓埋葬的人身份地位更高,更容易聚集因果,死后不管是变僵尸还是死倒,也往往更强大。
犹豫了一下,李追远做出了最终选择,那两座高规格墓不管了,阵法就一门心思地对准那座小墓。
既然是拼运气,那就相信一下自己现在的福运。
图纸画好,收尾时因为时间要来不及,就有些潦草,但谭文彬应该能看得懂。
「彬彬哥。
「哎,小远哥。」
「这个给你,分派布置。」
「明白!」
谭文彬扭头看向躺在旁边的赵毅,鼓励道:「加油,兄弟。」
赵毅:「没事,我相信我祖宗。」
谭文彬:「嗯,放心吧,你祖宗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毕竟你祖宗是我哥。」
赵毅:「不是,这时候你居然还有兴致过来说几句风凉话?」
谭文彬:「这不是怕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嘛,要不要我现在组织大家,趁着你还活着,
排队过来默哀一下?」
赵毅:「可以啊,别光默哀,按村里白事规矩,得磕头的。」
谭文彬:「哪有长辈给小辈磕头的道理。」
当小远哥把图纸交给自己时,谭文彬就清楚,第二根香赵毅肯定能撑过去的,因为这阵法,肯定不是给第二根香布置的,压根来不及。
谭文彬去做分包了,包括梁家姐妹,也被谭文彬喊来分配了任务。
按对阵法的理解,这俩姊妹其实比自已等人高多了,她们可是能在战斗中使用出阵法进行辅助增幅的。
梁家姐妹看向躺在那里的赵毅。
谭文彬说道:「先干活儿,没事的,你一直盯着,不仅你难受,还会影响到他的心态。」
梁家姐妹没再犹豫,拿着阵法图去插旗了。
赵毅身边,就只剩下了李追远,其余人则都去了坡腰,离得很远。
李追远:「嫌不嫌冷清?」
赵毅伸手摸了摸胸口上的铜钱剑:「只有踏实。」
李追远点点头,闭上眼。
赵毅也闭上眼。
短暂的时间,在此刻被分割出了极为丰富的细块,每一次呼吸,都能从头感受到尾。
终于,官袍虚影再次出现。
这次,它站在了赵毅的另一侧,
炉内的香,几乎燃尽。
按照上次经验,还有极小的一点时间。
「嗡!」
香熄灭的动静。
赵毅额头上的墨点显现,令人心悸的黑几乎瞬间,就将赵毅整个人浸染,
毫无抵抗的能力,赵毅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他的嘴巴张开,身体肌肉颤动,全身筋脉做好准备,连心脏,都准备做起最后一次搏动,迎接接下来最为清脆的炸裂。
李追远睁开了眼。
周身,风水之力快速环绕。
这一刻,少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深山庙后的那座石碑,石碑上的文字清晰写着,这把剑留给赵氏后人用以除魔卫道。
可当他这个非赵氏后人靠近时,石碑依旧裂开,将这把极其珍贵的铜钱剑,赐予了自己。
许是因为自家门庭龙王牌位极多,自己早期也经历了很多秦柳两家龙王所留下的痕迹,因此,在某些方面,少年其实更能和龙王共情。
赵氏本诀运转而起,少年擡起下腭,摊开手,掌心向下。
身前,似是出现了一座座高山,全都高耸入云,令人绝望,那是那一代,挡在赵无恙面前的一位位惊才绝艳者。
他认同他们、赞叹他们,也认为他们确实比自己强,可他的脚步,却并未因此停下,
而是继续坚定地前行。
有些山,自己塌了;
有些山,是海市蜃楼;
有些山,则被他翻越。
直到最后,他成了身后那一代所有人眼里,最挺拔伟岸的山峰。
出身草莽,不卑不亢,以大心胸证得大无畏,这,就是赵无恙!
此时,虽是在伪装扮演赵无恙,可李追远的内心也得到了一股慰藉,丰都、大帝,甚至是这次出手的那六位中的任何一位,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是巍峨的山。
但这山,只在当下。
自己能继续前进,而它,却只能停在原地,无法移动。
可怕归可怕,但终究,也就只能那样罢了。
赵毅的身体曲起,他的自杀,进入到最后阶段。
李追远的掌心落下,沉声道:
「破!」
置于赵毅胸口的铜钱,瞬间串起成剑,剑锋直指赵毅心脏。
「啪!」
这浓郁的黑色像是被刺破,余下的那些令人绝望的黑,则全部蜂拥而向这把铜钱剑。
铜钱剑先是变黑,然后变脆,最后-彻底化作粉末,未等落下成聚,直接被风吹散无踪。
李追远胸口一闷,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向后跟跪了好几步,才艰难稳住身形。
赵毅幽幽醒来他又一次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可这次,他却从那股情绪中脱离得极快,不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而是当他坐起身时,发现铜钱——没了。
都没了,一枚铜板都没给他留,没得干干净净,一点渣甚至是连一点灰都没留!
这可是最为珍贵的先祖遗物,是他拿赵家宝库换来的,可这剑,还没在自己手里捂热呢。
「先—小远哥,有件事,我觉得得和你再商谈一下。」
「免谈。」
「你不能这样,姓李的!」
李追远将口中鲜血咽了回去,然后打开一罐健力宝,喝了起来。
赵毅双手拍打着地面,不甘道「你知道幺,这样会显得我很蠢,我什幺都没落着,还白白—"
「用来救你的命了。」
「可是,我哪怕不和你交换,那把剑就算还在你手上,你依旧会用它来救我命的,你不会舍不得,甚至都不会犹豫。」
「嗯,确实。」
「所以,祖宗,您能不能——」
李追远将饮料罐放下,对赵毅严肃道:
「赵毅,你我之间不仅有夺剑之仇,更有毁剑之怨。
我虽出身中落之家,但也不甘受你如此之辱!
今日,我李追远在此对天起誓:
这笔帐,日后定然要找你九江赵,好好清算!」
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