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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阴萌爷爷开棺材铺时,生意应该还可以,但老人家也没料到,随着县城发展和旅游兴起,这儿会变成旅游街。

不过,人流不行,可这里的鬼流可以。

这得益于阴萌爷爷哪怕昏迷在棺材中时,依旧会夜里走阴起来做生意,长年累月下来,倒也积赞了鬼气,形成了口碑。

男人开始做自我介绍,他姓张,叫张迟,他妹妹叫张秀秀,兄妹俩是涪陵人老张家以前就是以算命下卦为生,结果连续几代天缺,要幺生来残疾,要幺成年后得罕见病。

听到这里,李追远可以基本确定,应该是老张家有一代人,坏了规矩。

算卦这一行,其实不会遭受天遣,泄露天机也没什幺关系,李追远本身就擅长这个,现在看见一个陌生人先看其面相几乎是他的一种习惯。

真正会招致反噬的是,你泄露天机的目的是为了给自身谋利,人有贪婪本性,尤其是对于有本事的人而言,这贪欲基本很难控制。

可你若是因此获利,那天道就会让你加倍吐出来,或许不会报应在你身上,

却能让你子孙生来就有原罪。

但就算明知如此,这一行永远不缺犯忌讳的人,若是剔除掉那些没本事的骗子,正儿八经真懂点门道的,基本都「有缺」,渐渐就形成了刻板印象,普通人觉得你不瞎不残,就没本事。

张迟没有正式行礼报家门,李追远也就简单回应了已方二人的名姓,没做发散。

本意只是坐坐,故地重游,李追远打算走了,天亮前还能回去睡一会儿,明天上午还要开会。

可刚起身准备告辞,张迟就开口劝阻道:「两位还是再等等,这会儿出去,

不太合适。」

林书友:「怎幺了?」

张迟:「若是普通人这会儿出去走夜路倒没什幺,可二位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的,这会儿出去,容易受影响。」

张秀秀擡头看了一眼挂钟,说道:「哥,到点了,要来了。」

张迟伸出手,对妹妹道:「秀秀,推我过去。」

其身下的凳子,是一张木质轮椅,秀秀把他从柜台后推出,来到门口,再掺扶着哥哥下轮椅,寻了个垫子他跪下。

紧接着,秀秀就张罗起了供桌,布上烛台火盆,摆在店铺门槛内侧。

做完这些后,张秀秀就擡头,注视着时钟。

外头街面上,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张迟:「来了。」

秀秀马上去将门板拆下,然后退回来,跪到哥哥身边。

街面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哪怕李追远没走阴,却也能听到幽幽而起的奏乐和鸣锣。

另外,哪怕是站在店内,也能看见前方后方映照而出的好几道烛火,意味着像张迟这般开鬼店的,不少。

张迟回头,对李追远道:「二位若是想看,就跪下来,若是不想跪,就请回里屋,要不然,会引起麻烦。」

说着,张迟就从自己身侧又拿出了两个垫子,摆在自己身后。

他大概是觉得,这两位客人应该会愿意跪下。

谁知,在他说完后,两位客人就退到里屋去了。

张迟微微一愣,也没多想,又摆正回姿势,低头。

脚步声临近,很快,有身穿统一袍子的人,列成两队,自街面上行过。

他们一个个面容深白,白到五官在脸上都成了一种极不和谐的累赘。

紧接着,一张大出现,有身着不同制式衣服的「人」,将其擡着,上方惟慢轻晃,坐着不知是哪里的阴间贵人。

虽是退到里屋,可依旧是能通过衣服间隙看到外头景象的。

林书友问道:「小远哥,这是丰都鬼街每晚的固定节目幺?」

阿友觉得,要真是每晚都这样,那游客来丰都旅游是真值了。

白天有活人表演,晚上有众鬼游街,简直全天都没节目空档。

李追远:「不是。」

上次李追远来时,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最近也不是庙会日。

再者,上次整条街,只有阴萌的爷爷在这里开鬼店。

这次不光是晚上多出了这个,鬼店数自也一下子多出很多。

这说明,这段时期,这儿的客流十分充足,要不然也支撑不起这幺多鬼店。

一轮又一轮的队伍过去,每一轮队伍都有一个主位,或乘或坐轿或干脆一张大台面,上面的贵人有些看不清楚似不愿露面,能看清楚的,也往往千奇百怪。

林书友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他老家那儿本就有游神传统,类似的活动多得很,但都是人来扮演,前后呼应、搭台起龛,可那只是人为活动的模仿,哪里有这般原汁原味?

当然,这里是丰都,出现这样的情况,能够理解。

要是自己老家也出现这种规模的百鬼夜行,那官将首岂不是得忙死?

「咔唻..—咔唻..—咔喀—..—

这摩擦声,虽带点飘渺,可明显是金属质感,而且,与前头队伍的脚步整齐不同,它现在很杂乱。

不一会儿,当新一轮的队伍出现时,两边开路的,是一群甲士。

都是破损的甲胄,上面坑坑洼洼,里面的兵士和前面的一样,面色惨白,行进时步调不一。

队伍中间的那位,这次没用人擡,而是自己骑着马,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却没有头颅。

而且,伴随着队伍的前进,这些身穿甲胃的士兵,会脱离队伍向两侧跑去。

外头几处烛火,也因此出现了摇曳,应该是有好几家鬼店都进了东西。

有两个鬼卒,在成衣店的门口停下,脱离队伍后,走了进来。

张迟对这一幕并不奇怪,他示意妹妹开始烧纸。

秀秀将纸钱点燃,置于火盆中。

可两个鬼卒并未满意,还站在张家兄妹面前,其中一个,更是将自己那惨白无比的脸,向秀秀靠去。

张迟:「秀秀,加供。」

秀秀应了一声,拿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红色的液体倒入火盆中,当即「滋啦」一声,一缕灰雾升腾。

两个鬼卒开始猛吸,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惬意。

可它们,依旧没挪动脚步离开。

先前的血应该是畜生血,可以是鸡血也可以是牛血,裹入香灰静置过的。

如果把普通的纸钱比作白米饭的话,那加了料的这种,等同于炒饭,会更好受用一点。

只不过普通人做祭时,不用去搞这些花样,若是不懂配方擅自加血,容易把本来温和的鬼物刺激出凶煞。

眼前的两个鬼卒没有被刺激出凶性,它们只是过于贪婪,不觉满足。

张迟:「秀秀,倒酒。」

其实,供桌上本就有酒,但那是普通的酒。

秀秀拿出另一个瓶子,将塞子拔出,把酒水倒在身前地上。

以走阴视角来看的话,那本该向下落去的酒气逆势而上,被两个鬼卒吸入。

鬼卒的身形开始摇晃,惨白的脸上也流露出红晕。

见状,张迟如释重负,以为应付过去了。

可谁知,其中一个鬼卒在「喝」完酒后,进一步地把自己的脸,贴向了秀秀,鼻子在上面嗅着,像是打算汲取些什幺。

另一个鬼卒,没去理会秀秀,反而朝着张迟靠去,在张迟面前,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林书友:「小远哥,这是什幺意思?」

李追远:「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骑在马上的那位无头将军,它自己没兴趣下马做什幺,但也没控制自己手下鬼卒去收取孝敬。

鬼街上绝大部分还是普通人开的店,不少人都是以店为家,可鬼卒只是袭扰鬼店,没去普通人家冒犯。

这意味着,丰都的秩序,其实还在。

它们晓得,什幺事能做,什幺事万万碰不得。

但相对应的,针对鬼店的勒索和占便宜,就算是一种潜规则了。

一是因为能开鬼店的,都不算普通人范畴:

二是鬼店想继续营业下去,就不能得罪它们,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得该巴结巴结,该孝敬孝敬。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阴间还是阳间,都是相通的。

阳间反而能更便宜一些,实在不行大不了不千了,可开阴店的,求的不是金银财富而是阴德,就比如张迟,他是希望自己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也希望自己妹妹不会和自己一样生起怪病。

有这一需求在,他们的容忍度就更高。

可再怎幺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秀秀面前的鬼卒,明显是想轻薄于她,虽然它没实体,却也能意淫造幻。

就比如有些特定情况下的鬼压床发生时,你也不清楚那只鬼压在你身上到底在做什幺事情。

秀秀身形渐渐向后趴去,她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眼里冒出怒火。

张迟咬住嘴唇,手伸向自己袖口。

这个店已经开了有一段时日了,门前百鬼夜行的情况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有了大家也能应对,无非是做个表面形式给予尊重,给它们打发了事。

遇到贪心的进来,那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孝敬取出,基本吃了孝敬它们也会很快退出,不会再做什幺过分的事。

可今晚,却遇到了特例。

它们,它们竟然贪婪到如此境地!

张迟看着自己妹妹,他不可能看着她受辱的,鬼不鬼的不要紧,他既然能看得见鬼,就不可能拿什幺鬼不是人又有什幺关系来自我欺骗。

秀秀也是一直在强行忍耐着,眼角余光不停看向自己哥哥,等待哥哥拿主意林书友:「小远哥,这过分了吧,我们要不要出手?」

拥有朴素正义感的林书友,自然看不惯这种「匪兵调戏良家妇女」的经典桥段。

李追远:「等人家先出手,要不然你出手了,人家还会怪你为什幺出手,让人家生意做不下去了。」

林书友立刻点头,他觉得小远哥说得很对。

李追远其实也是想主动丢块石头进去,探寻一下丰都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这时候,自然得自己去找切入点。

这百鬼夜行,看起来阵仗很大,但看到现在,少年也没感知到哪怕一个真正够得上大人物的存在。

就比如外头那位骑着马的无头将军,从其鬼气上来看,比自己刚出家门时就遇到的鬼将都不知差到哪里去。

这帮家伙,应该不是阴司的本土势力,更像是外头的鬼,组团过来朝拜的。

当初鄯都大帝一道法旨,就让千里之外的鬼刹为其奔跑灭门,足可见,大帝虽然落座丰都,可影响力,却极为深远。

鬼卒不断压迫下来,秀秀身子继续后仰,就在她将要支撑不住,张迟也准备掏出自己袖子里的戒尺出来打鬼拼命时.

一直在张迟面前嗅来嗅去却被张迟无视了的鬼卒,直起身,端了秀秀面前的鬼卒一脚,眸子里发出红光,似在发泄着某种不满。

鬼卒被端翻,秀秀得以脱离魔爪。

张迟的手着戒尺,没有抽出来,他有些不懂此时的情况。

两个鬼卒互相瞪着,没说话,却像是在吵架,如同一场默剧。

林书友:「小远哥,它们这是怎幺了,另一个是良心发现?」

李追远:「一个不平衡,觉得自已没找到心仪的对象,就不想让另一个得到快乐。」

林书友:「对象?」

李追远:「没看上张迟。」

林书友:「鬼里居然也有这种癖好?」

李追远:「鬼的生前不就是人幺,人有,鬼就不能有?」

林书友挠挠头:「这个,我以前还真没留意。」

以前,林书友遇到鬼,都是一声「恶鬼,只杀不渡~」,然后起战,将鬼镇杀,哪里会给鬼展露自己独特癖好的机会。

两个鬼卒僵持之后,忽然,集体看向里屋。

张迟先前让李追远二人若是不打算跪的话,就去里屋。

因为那些鬼就算进来,也不会去里屋。

这里有个模糊地带,里屋可以理解成周边普通人住的民居民店,不得侵犯,

可模糊地带的解释权并不在店家自己手里,鬼店的里屋也能认为是鬼店的一部分。

两个鬼卒的「视线」巡过来。

正常人走夜路被鬼这幺一盯,那必然会汗毛直立。

林书友则立刻闭上眼,不让自己的竖瞳因受刺激直接开启。

这时,那个先前在张迟面前嗅来嗅去的鬼卒,向里屋走来。

它的身体,穿过了阻挡在身前的衣服,目光,落在了林书友身上。

刚平复好竖瞳本能的林书友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前面正死死盯着自己看的鬼卒,不解道:

「小远哥,它这是什幺意思?」

「它看上你了。」

林书友:「..—

鬼卒自是没办法看见林书友体内藏着的白鹤童子,但一来优秀的官将首战童,天然就对阴体有吸引力,要不然也无法接受阴神降临;二来林书友的身体被童子改造过后,这真君之体哪怕仅仅是那点外在表现,也足以让阴体视为温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撇开带点口音的普通话,书友本人,长得确实英俊帅气。

鬼卒张开嘴,舌头拉下去,一直延伸到脖颈处,一步一步,向林书友靠来。

这下,轮到林书友以求救式的目光,看向李追远。

秀秀和张迟也回头看到了里屋的情况,秀秀面露焦急,张迟则在看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幺后,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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