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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后,等了等,见没人回应,山大爷有些疑惑地往屋内走:

「润生侯啊,萌萌走着去镇上供销社了?这三轮车不还在院儿里嘛。」

再一见桌上摆着的两碗粥,山大爷挠挠头,「哦」了一声,道:

「萌萌今儿个没来啊,怪不得。」

山大爷像是个近期成绩好等着求表扬的学生,却发现家长这次没到,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坐下来后,掏了掏口袋,把钱放在了桌面上。

钱不多,但纸票子叠得很整齐,零钱也是被起来,这是提前特意整理过的。

牌是打了,也是输了,但没输完,家里吃喝也都没用光,放在以前,确实是相当大的进步。

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粥,山大爷又放下筷子,对润生道:

「润生侯,等你回去后,你就跟萌萌说我这次钱有余粮也有余———"」

山大爷皱了皱眉,摆手道:

「不行,不能说,那丫头会以为你故意偏向着我,合起伙来骗她的。」

顿了顿,山大爷又道:「带钱了不,润生侯?」

润生点点头,从兜里取出两份钱,一份是日常开销,另一份厚很多,是用来打牌输的钱。

山大爷面露笑意,把钱接过来,规整了一下,道:

「这样吧,过两天我去三江侯那里,看看那老不死的,顺便给萌萌也买点东西提过去,不空手去了。

润生侯啊,你说萌萌那丫头喜欢什幺来着?衣服肯定不要我这老头子买,对了,这丫头喜欢吃零嘴的,我去供销社里每样都买些。

张三侯天天去市里做活儿来着,我晚上去找他,让他帮忙去市里买几袋火锅底料,那丫头肯定爱吃那个。」

山大爷絮絮叻叻地规划著名。

他这辈子没结婚,把润生接回来养的时候,他其实不懂怎幺当好一个爷爷(父亲)的角色,反正润生打小皮实,摔了碰了自己揉揉就起来了,也不生病,断顿时,爷俩一起饿着肚皮熬着,躺床上自己讲讲故事润生侯也就睡着了。

等润生成年了,饭量更大了,山大爷就把润生侯往李三江那里一丢,那老东西能搞钱,日子过得滋润,润生侯跟着他能吃好喝好。

本以为能就此轻松,可到头来,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却还是跑不脱。

有时候,山大爷还真挺希望润生侯能像村里其他后生一样,娶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娘。

他自个儿糊自个儿,日子过得再紧巴,但在村里田野地头间,想饿死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润生侯是个孝顺的主儿,偏偏萌萌那丫头不管管,他要来给自己送赡养费,你这丫头就让他送啊?

送就送吧—一开始山大爷拿得还挺高兴的,就是那丫头次次来都得指桑骂槐数落自己一顿。

哎呀,人家凑彩礼娶回来的儿媳妇,在家骂公公,那公公大多也是不敢还嘴,更何况自己这个破落户样子,哪还有顶嘴的余地,只能低着头受着。

村里一开始还有人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和润生跟人牙子那儿买回来一个媳妇,要不然谁家正经女子会看上你们老陆家?

谣言传了一会儿,就消停了,不是谣言止于智者,而是老陆家有个屁钱买媳妇儿!

为这事儿,李三江没少数落他,他也没太往心里去,直到萌萌特意给输牌的钱,而且不再数落自己了。

这下子,可把山大爷臊得不轻,痛定思痛,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终于实现了盈余。

努力表现的意义在于,得证明自己就算帮不上润生什幺,当个累赘吧—好互不是个无底洞的累赘。

「爷。」

「啊,咋了?」

「萌萌,暂时不回南通了,她留在老家山城了,要住一阵子。」

「阵子——是多久?」

「两三年吧。」

山大爷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在长凳上坐得笔直。

没吃过猪肉好列见过猪跑,山大爷晓得,处对象的男女分开两三年意味着什幺,都不用两三年了,分开超过仁月,就相当于彻底吹了。

润生吃完了粥,就骑着三轮车去镇上供销社给爷买生活品了,买回来时,发现爷还在长凳上坐看,面前的粥碗没动。

润生不知道该怎幺安慰人,他没那个脑子。

所以,他就去院子里劈起了柴,

其实,润生也不懂什幺叫处对象,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和萌萌算不算是在处对象,

也不晓得具体啥时候开始处的。

他觉得小远和阿璃虽然年纪小,但那也是标准的天生一对,俩人在家时几乎形影不离,还能一起坐露台上一边指着天上的星星一边下棋。

阿璃明明不会说话,可俩人在一起时,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他也见过谭文彬和周云云是怎幺走到一起的,高中同学,又考上一个地方的大学。

以前谭文彬在家时,也没少提过他那个班长,嗓门大,脾气不好,动辄找他茬儿向老师打小报告,临尾来一句:也就是长得还行。

然后,他们俩就处对象了,双方还各自去见了家长,一切水到渠成,只等毕业。

以前在大学看店时,润生没少看见那些大学情侣,他们都很自然,也很大方,有时候就算当着很多人的面,也不耽搁做些亲昵的动作。

看了很多例子,可润生就是找不到自己对应的例子在哪里。

心动的感觉到底是什幺,润生不懂。

虽然,他在当初林书友准备拿信纸给周云云写情书时,在林书友身上见到过。

但他在丰都鬼街棺材铺第一次见到阴萌时没这种感觉,哪怕是到现在,还是没有。

好像就是不知道在哪一天,看她忙碌流汗,就想着去递一缸泡着藿香叶的凉白开,看她嘴巴闲了就想给她找点零嘴吃食,看她喜欢吃辣的自己做饭时就多放些辣椒,看她羡慕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大学生,就把自己每个月分的红都交给她让她去买衣服。

然后,阴萌看他衣服破了旧了,也会给他买衣服,大家伙受伤时她会第一个来查看自已伤势,很是自然地一切以自己为先,而且还主动提出陪自己去给爷爷置办生活品。

没有小远的那种细腻,也没有谭文彬一同走过青春的美好,润生这里只有一种默契。

我会下意识地对你好,而你,也会下意识地对我好。

「心动」的感觉,应该是水灵鲜活的吧,可这里,却有点糙。

糙,能手,能触摸得到,能知道它确实真的存在,不跳不水灵,也意味着很难变质。

「!」

「嘧!」

「喀!」

一根根小木桩被润生整齐劈开,柴烧完了,就得劈,劈了后,就得烧,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别说爱情上的轰轰烈烈或者柔情似水了,事实上,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很难弄出点动静,也过不上滋润。

烟花是好看,但往往都是少数人在放,大部分人都站在外围擡头看。

柴劈完了,润生就将它们整齐地到墙边。

拍了拍手,转身,看向屋里。

却瞧见山大爷已泪流满面。

「爷,你—..」

「润生候啊,是我当了你累赘啊!」

「不是的,爷,和你没关系。」

「不是因为我还能是啥啊,你总不可能和萌萌那丫头吵架的,我晓得你,肯定是因为我,跟那三江侯说得一样,是我不争气,拖你后腿让你成不得家了,哎呀!」

「爷,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山大爷:

「.....

润生挠挠头,他不是在嘲讽自己爷爷,而是阴萌是因为鄯都大帝才不能回来的,和南通的一个普通年迈捞尸人,有什幺关系。

山大爷的情绪被润生打断了,不豪了,转而问道:

「她留老家了,你怎的回南通了?」

「我会去接她的,但现在我没那个能力,得等我混好了再说。」

山大爷面色一苦,得,还是自家条件太差了,还是因为自己。

「润生侯啊,要不你再去趟山城,再磨磨,再求求,女孩子心软,说不定.」

「爷,我现在磨不动哩。」

有十八层地狱横着,现在的自己,上不去。

山大爷粥也不喝了,走进卧房,躺草席上,面朝里,枕着手缩着腿。

「爷,东西都弄好了,我就回了啊,李大爷那里还有事要做。」

山大爷擡手摆了摆,又放了回去。

润生骑着三轮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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