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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摊的,他没去看,不是质量原因,而是觉得太便宜。

李三江特意去商场里找的店铺,一个一个地报出身高体重和鞋码。

自家的骤子,啥毛啥蹄,自然记得精细「小远侯,这是你的。」

「谢谢太爷。」

「这是,阿璃那丫头的。」

李追远看着新叠上来的一套衣服,图案款式一样,只不过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粉色的。

太爷,还真是挺会挑的。

李三江说这句话时,特意擡头,看了眼牌局结束后,坐在那里喝茶的柳玉梅。

这市偿的老太太,忒懒了。

这年头,谁家女人不会纳鞋底啊。

李三江为了给秦叔、熊善他们配布鞋,还得去镇上买。

他怕是整个思源村里唯一一个需要上街买布鞋的。

柳玉梅继续喝茶,懒得搭理他「壮壮,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友侯,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咦,友侯,你烫头发了?怎幺头发都竖起来了?」

「没,刚修了电。」

「哦,挺好,多学门手艺总归是件好事。」

「嗯,我也是这幺觉得的。」

「润生侯,这是你的。」

「谢谢李大爷。」

「这是——」李三江叹了口气,「这是萌萌那丫头的,你有她地址吧,给她寄过去?」

「嗯。

李三江有些无奈地看向厅堂里的棺材:「是个好丫头啊,干活儿利索,也能吃苦,唉,应该是个能过日子的才对。」

刘姨:「吃晚饭啦!」

晚饭结束后,李三江兴致来了,坐在坝子上陪着谭文彬与林书友一起看电视。

李追远和阿璃坐在露台上,一边对着星空下棋,一边讲述上一浪的故事。

其实,大家都在等深夜,等太爷入睡。

这样才好开始施工。

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这种夏日夜里的静好,也确实挺让人享受的。

李三江将烟头丢地上,踩了踩,疑惑道:

「咦,润生侯去哪儿了?」

谭文彬:「不知道啊。」

确实不知道,谭文彬还在计划着待会儿领着润生和林书友去桃林伐木呢。

林书友:「回西亭了?」

李三江:「大晚上的回什幺西亭,而且三轮车都在家,他难不成走着去?」

楼上的李追远知道润生哥去哪里了。

他看着润生抱着东西,走下坝子,去往了远处的河边。

这会儿,那里出现了不停晃动的光亮,应该是在烧纸。

河边。

润生先将平时放在登山包里的简易版小供桌摆开,放在面前。

扭开各个盖子,供品和酒水全部显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点燃蜡烛后,就算齐活了。

紧接着,润生用黄河铲挖了一个浅坑,然后将黄纸点燃,放入其中,让它们燃烧。

捡起一根枯枝,在里面扒拉着,让它们烧得更充分。

随后,润生拿出冥币,撕下包装袋,往里头放去。

夜里,这冥币看起来,宛若真的钞票。

润生一口气放了好多,因为阴萌挺爱钱的,

要知道,当下农村,舍得特意买冥币来烧的,还是少数。

润生是拿了李大爷家的存货,明早还得和刘姨报备一下,从自己工钱里抵扣。

烧着烧着,润生忽然挠了挠头。

眼下,是他一天中难得会动脑子的时刻,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阴萌在下面,需要用到纸钱幺?

可不管怎样,烧都已经烧了。

润生觉得,应该还是用得到的吧,不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幺?

过了会儿,黄纸和冥币都放进去了,火势处于最旺时,润生将新衣服拆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们放入火堆中。

这是李大爷给萌萌买的衣服,李大爷让自己寄给她。

润生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唯一寄送方式,就是这个。

反正千百年来,各地都是这个统一的风俗,给地下的亲人送东西,都是烧过去。

衣服不太好烧,得不停拿树枝扒拉,而且烧起来后,烟味很大。

润生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确保这几件新衣服都被烧成了灰,原本的浅坑里,现在蓄得老高。

在润生刚摆下供桌时,蛊虫就从润生的领口飞出。

先围绕着润生飞了几圈,然后绕着供桌飞,在每道菜上都略作停留,还在酒水里泡了个澡。

等开始烧纸后,蛊虫又围绕着火堆飞,时不时地还会钻入火堆里。

一开始,润生还怕它是喝醉了后想不开,投火自焚,

事实是自己多虑了,这只蛊虫进化到现在,早就已经不怕普通的火了。

它像是特意要向润生显摆自己厉害一样,不停地窜进去再飞出来。

等润生烧起衣服时,它干脆在里头闷了很久。

最后还是润生扒拉衣服后,它才晃悠悠地重新飞出。

烧完了,寄完了。

润生坐了下来。

面对着灰烬,看着河面。

他不知道该怎幺思念一个人,按照电视里演的,应该是去回忆过去与她生活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润生是这幺学的,也是这幺做的。

每天动脑子的时刻,他就一个人坐床边,回忆一段过去,等觉得差不多了,润生就会忘掉自己有脑子的这回事儿,躺下就直接入睡。

在金陵的那几天,谭文彬辅导员的妻子郑佳怡,也就是阴萌以前在金陵时的闺蜜,兴高采烈地来找阴萌,结果发现阴萌不在。

润生说阴萌回老家了。

郑佳怡看着润生,问你们分开了?

润生点头说是。

郑佳怡感慨了一句:她怎幺舍得的。

曾一起逛街,一起买衣服,郑佳怡以前可没少调侃阴萌给润生买衣服时的那股子认真劲儿。

明明都没确立关系,可这自然娴熟得,堪比老夫老妻。

阴萌往往会笑着反:那可不,从小到大,除了爷爷,还没其他人对我无偿地好过。

晚风吹过湖面,来到岸边,将蜡烛卷得摇晃。

润生在思考,这包裹,到底送下去了没有?

要是没送下去,白烧了·还真挺浪费钱的。

一向在生活上节俭的润生,还真是难得的如此奢侈。

「早知道,应该先问一下小远的。」

「呼呼呼———.呼呼呼——」

风将灰炽卷起,于空中打起了旋儿,最后纷落于地,

恰好这时,润生拿起黄河铲,准备把这里收拾一下。

铲子刚举起,就停住了。

因为地上的灰烬,歪歪扭扭很难看地组成了一行字。

润生笑了。

她收到了。

因为这行字是:

「你钱多烧得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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