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在供桌前停留,而是直入卧室。
柳玉梅愣了一下:这不会是要把我也填进去当地基吧?
女孩站在床边,看着躺在面前,正在装睡的奶奶姐。
奶奶姐到底有点心慌,没能装下去,睁开了眼。
女孩转身,指了指空空的供桌。
柳玉梅:「祖宗们都出去遛弯儿了啊,没事,明儿一早,祖宗们就会自己回来了。」
女孩摇了摇头。
工期紧呢。
柳玉梅坐起身,道:「你且先去外头等着,奶奶这就去把祖宗们喊回来。」
阿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柳玉梅给自己披了一件衣裳,起身,走出了东屋。
西屋里。
秦叔正在泡脚,木桶里的水,半白半黑,内有热石,不断沸腾。
无论是早年习武,还是后来走江,亦或者是奉老太太的命令,去参与一些特殊的项目,都使得秦叔身上留下了很多暗伤。
刘姨会经常给他做调理。
为此,刘姨还时常会调侃他:
「瞧瞧人家润生,再瞧瞧你。」
秦叔只能回应:「我年轻时那会儿,也是无所顾忌。」
当然,秦叔心里也清楚,润生现在走的道路,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虽然在绝对实力上二者尚不能摆在一杆秤上,但润生的未来发展,目前来看,已经突破了秦叔的桔。
这,就是时也命也。
抛开润生本身体质之特殊不谈,润生身前,站着一个小远,这是自己当初一个人走江时,所没有的待遇。
不过,秦叔不会太纠结这个,一是秦家人的传统就是独自走江,一人面对江上激浪,以求《秦氏观蛟法》大成。
二是,纠结这个,未免对亲手养育自己长大且视如己出的老太太,太不公平。
归根究底,还是他自己不争气,没能在秦柳两家最危急的时候,撑起一片天来。
刘姨抓了一条黑蜈,放在了秦叔脖子上。
秦叔伸手端着它。
黑张开口器,咬住秦叔脖颈,一缕一缕的淤气被其吸出。
秦叔:「外头好热闹。」
刘姨:「怎幺,手痒了?」
秦叔:「这本该是我的活计。」
刘姨:「行了,他们自己也能做起,咱不是不方便干预幺。」
秦叔:「唉,就是能帮上忙时却没办法帮忙,就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刘姨:「等小远走完江吧,秦柳两家,再出龙王,以前的那些帐,也都该算算了,老太太那里一笔一划,都记着呢。」
「哆哆哆——.」
敲门声响起。
二人立刻知道,是老太太。
因为这个家里,只有老太太的脚步声,他们无法察觉。
刘姨打开屋门。
柳玉梅:「去,补货去。」
刘姨:「现在?」
柳玉梅:「那边等着急。」
刘姨:「我这就去。」
以往,阿璃就会时不时地拿一两个牌位去用。
而供桌上,牌位要是缺失了,就很不好看。
所以久而久之,刘姨这边屋子里,就时刻存着两套牌位备用。
刘姨出去摆货了。
柳玉梅走进屋里。
秦叔站起身,想要穿鞋。
「坐着,继续泡。」
「是,主母。」
柳玉梅上下打量着秦叔,道:「孩子,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家里外面,都靠你在跑,在撑着。」
「主母,是我资质愚钝——」
「阿婷说得对,那些帐,我都记着。本来以为,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守着我家阿璃,安静地过完这一生,那些仇,没机会报了。
现在——..呵呵。
我柳家那位先人,柳清澄,毁誉参半。
但好列人江湖意气过了。
顾全大局、顾全大局我秦柳两家为大局,牺牲得够多的了。
风水轮流转,
快了,
快到咱们快意恩仇了。
阿力,
你且好生调理。」
「遵命。」
柳玉梅走出西屋,来到坝子上,擡头,今夜月明星稀。
刘姨那边,刚刚把新的一套牌位全部摆上。
那边,小板车的声音就从坝子下面传来,自己的亲孙女,又来进货了。
看着一身红裙的阿璃,拉着小板车的场景,柳玉梅嘴角就忍不住向上翘起。
若不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身子骨确实比不得年轻时了,要不然纵使拼着受那反噬,自己也会跑去体验一下与孙女一起拉板车的感觉。
再次「咕噜噜」来,又「嗡嗡嗡」的去。
一板车拖走后,东屋的供桌,再度变得空空荡荡。
刘姨手脚麻利,把第三套补上去。
做完这些后,刘姨有些担心地对柳玉梅道:
「就三套,要是再拿,就没了。」
「应该刚好要用三套。」
「可是小远平日里不怎幺进东屋,更没去过库房,他怎幺知道「阿璃知道,那小远也就知道了。」
刘姨:「瞧瞧,您的孙女,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得很。」
柳玉梅:「小远是秦柳两家当代唯一传人,法理上,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我们家阿璃,无非是把自家东西腾换个地方摆着,哪里来得胳膊肘往外拐?」
刘姨:「对对对,您有理,您一直有理。」
柳玉梅伸手掐住刘姨的脸,往外扯了扯。
刘姨正准备喊疼,却见老太太眼里流露出一抹认真,也就安静下来。
「阿力身上暗伤多了,阿婷,你的年纪也上来了,这一掐,真没小时候水灵了。」
「我在变着法讨您开心,您倒好,专门插人心窝子。」
「呵呵,你这张嘴啊,放在以前,怕是得被关柳家刑堂里出不来。」
「我不信,柳家大小姐肯定会庇护我。」
柳玉梅松开手,转而用手背在刘姨脸上轻轻蹭了蹭。
「今儿个睡不着了,给我泡壶茶。」
「泡您那小姊妹带回来的茶叶?我见您白天时,喝得可有滋味了。」
「讨打!」
「呼——呼.—呼..」
谭文彬坐地上喘着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取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发出咳嗽。
爆发打架,远远没有爆发干活儿来得累。
因为打架的结果出得很快,要幺把对方干趴下要幺自己被干趴下,可干活儿,得一直闷头干,
喘息机会反而比打架更少。
旁边靠着谭文彬坐下的林书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伸手想从谭文彬嘴里把那根烟取过来,自己也抽一口。
结果手被谭文彬拍开,脑袋上还来了一记毛栗子。
润生满身大汗,站在那里,他耐力最好,不觉得累,反而有点兴致起来的兴奋。
林书友:「秦氏观蛟法这幺神奇幺,我怎幺觉得润生今晚好亢奋?」
谭文彬:「正常。」
林书友:「正常?」
谭文彬:「你和陈琳约完会回来后,不也很亢奋幺?」
林书友:「哪有。」
谭文彬:「我和小远哥寝室在最顶端,正对着卫生间的洗手池,那晚是谁后半夜还特意跑来冲了两次冷水澡?」
林书友:「我是寝室里太热了睡不着——
谭文彬:「我信了。」
三位力工师傅今晚的活儿结束了,站旁边看着。
李追远与阿璃,行走在地基上,少年往凹槽里放入牌位,放好一个,阿璃就递过来一个,二人配合得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