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儿媳妇下去帮李追远把陈曦鸢擡上楼,运进了这个房间,姚姗将自己儿子一家人全都推了出去,吩附他们接下来不要靠近这里。
将门一关,上锁后,又以几种颜色的丝线进行缠绕。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姚姗转过身,对着李追远跪下来。
「拜见姑爷!」
李追远早就准备,手就等着,及时架住了她。
「老太太说过了,现在不兴老礼了。」
「小姑爷,您让我跪一下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一直想盼着哪天能再给大小-给大奶奶请个安,求小姑爷全了我的念想。」
李追远指了指老头发上的发警,说道:
「老太太既然把它送你,说明是把你当家里人的,你是长辈,想折煞我,就跪吧。』
姚姗一下子被定在了那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过了会儿,她将头上发拔出,疑惑道:
「小姑爷认得这簪子?」
「嗯,我见阿璃戴过。」
「啊!」
姚姗显然不知道,这是阿璃的簪子。
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它在平日里佩戴出来。
「大小姐——大奶奶怎幺能将小姐的东西这般给我,我—」
柳家以前的老人,还是习惯以「大小姐」来称呼柳玉梅。
只是李追远在面前时,再称呼「大小姐」就会乱了辈分。
从姚姗对自己的称呼中,可以听出,她不知道什幺传承。
刘姨与秦叔,属秦柳两家核心圈的家生子,姚奶显然只是外围。
江湖上的传承法理是高于血脉的,柳奶奶当初将两座龙王门庭的传承交给自己,可没让自己改姓或者提前订亲。
因此,理论上来说,即使身具两家血脉的阿璃,在秦柳两家次序里,都得排在自己后头。
「姑爷」这个称呼,在秦柳两家里,就不该出现在李追远身上。
若较真起来,在正式场合中,刘姨和秦叔会称呼自己为「少主」,最含蓄,也得称一声本家少爷。
但姚姗这个「姑爷」称呼,肯定不是她自己擅自起的,阿璃年岁还小,她不可能自个儿去给阿璃许一个夫婿。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柳奶奶和姚姗在通信中,柳奶奶自己使用了这个称呼。
娌之间,没什幺话是不能聊的,尤其是老娌间,更是没有禁忌。
李追远还是第一次知道,柳奶奶在私下里,对自己的称呼是「孙女婿」。
只会暗戳戳买同一款衣服两种颜色的太爷,相比之下,竟显得保守了。
当李追远说出自己是柳家的人时,姚姗当即就信了。
因为她早上就对李追远的身量起过疑惑,她是为李追远亲手制过衣裳的。
调整好情绪的姚姗,对李追远问道:
「小姑爷,您是有什幺事,需要我来做幺?」
李追远指了指被摆在裁缝案上的陈曦鸢:
「她筋脉都断了,你能帮她缝补好幺?」
「只是缝补筋脉幺?」
「很难幺?」
「不,简单的,以前用过各种料子,比筋脉可难得多。」
「辛苦了。」
「小姑爷,您可千万别这幺说,能帮您做事,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姚姗拿出自己的针线盒,做起了准备工作,里头无论是针还是线,都不是凡品。
除此之外,这里放置的很多布料,随便扯一匹往外头一卖,都是天价。
李追远开口问道:「日子怎幺过得这幺清简?」
姚姗:「小姐给念恩看过,说念恩福薄,受不得大富贵冲,得惜福才能长久。」
姚奶是有家底的,凡是和柳玉梅关系好的,都不会差。
李追远:「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儿子已经过那个坎儿了。」
姚姗:「可是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他每天也被人『老板老板」地叫着,家里也不缺进项。
儿媳妇身子骨也好,俩孙子入学了,成绩也不错,这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李追远:「嗯,的确。」
姚姗准备妥当,开始施针了。
李追远没再出声打扰,甚至,怕给予她压力,少年特意坐到角落,闭眼,打起了盹儿。
夜深了。
姚姗收起针线,亲自擦拭了一下陈曦鸢的身体,又给她换了一套衣裳。
做完这些时,旁边递来一张白帕子,姚姗一愣:「小姑爷,您醒了?」
「嗯。」
姚姗将白帕子收起,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
「顺利吧?」
「回小姑爷的话,虽然破损受创严重,但这姑娘她筋脉雄厚粗壮,缝补起来倒是不难的。」
「日后恢复呢?」
「也不难的,虽然我不懂,但应该有法子能完全愈合。」
「嗯。」
「小姑爷,我下去让媳妇给您准备饭食,然后伺候您用餐。」
「一起吃吧,自家人,太生分了,我不自在。」
「是,小姑爷。」
姚姗解开门锁上的丝线,打开门,退出了房间。
李追远看着案板上躺着的陈曦鸢,开口道: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陈曦鸢缓缓睁开了眼,不过,这会儿,她虽然醒了,但眸光依旧有些涣散,显然意识还未完全复苏,类似于正常人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这里就能看出,她以前生死危局经历得实在是太少了,那种陌生环境下但凡意识有一点复苏就强迫自己迅速清醒的本能,她这里是没有的。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但她的域,强大到如同一座温室。
可即使如此,她看向李追远的目光里,依旧流露出了一抹疑惑。
这不禁让少年怀疑,自己对她现阶段的判断,是否出了错误。
李追远:「有什幺想问的,那就问吧。」
陈曦鸢:「你年纪这幺小,就当了上门女婿?」
「啪!」
一张封禁符被贴在了陈曦鸢的脑门上,她马上闭上眼,昏了过去。
「你还是,再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