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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李追远伸出手指,在图中那口锅的四周轻轻划了一圈,开口道:

「这口锅里的,你不准吃,给我留着,有用。」

下一刻,图中景象发生变化,锅盖被盖起,锅下柴火大部分被抽出,从大火烹煮变为小火保温,女人则俯身恭敬站在一旁。

没有哭闹,没有不满,无比温顺。

女人很清楚,即使自己吃了,大概率也就是过个嘴瘾,到最后自己还是会被少年榨干身子。

可一声「有用」,意义就截然不同。

若是锅里的灵魂有用,那就意味着「厨师」也有用。

接下来,当少年需要烹饪更难处理的食材时,厨师的待遇和能力必然也将得到提升,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进步阶梯。

《邪书》是极为邪性的存在。

但落到少年手中,双方经过一年的磨合期后,《邪书》早已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邪性。

李追远指尖随意拨弄着书页,

这本无字书当初刚得到时,给人的感觉是古朴中带着一股正派之气。

只是,在自己将《邪书》与其融合,或者说是将《邪书》收押进第一页后,本来正气凛然的一本书,画风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邪书》渐渐完成了从「首囚」、「狱霸」、「狱卒」、「牢头」的转变,而且目前,有向朝着自己手里「诏狱」发展的趋势。

原本,都是由《邪书》吃完后,自己再从《邪书》这里抽取推演所需的精力。

这其中的损耗其实非常大,转化效率也非常低。

而且,使得无字书沦为了退居二线的辅助器具。

现在,如果自己关于自己「天道功德」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无字书的功能,就能得到迅猛提升。

自己在浪里浪外,遇到灵魂强大的对手时,都可以创造机会,将其收纳进书中,类似采摘。

然后,再交由《邪书》来完成粗加工与精加工。

就比如这口锅里的,那道属于李洪生的怨魂,已经被邪书过火拔毛、炖得滚烂,抿一下就脱骨。

自己再将其拿取出来,简直就是上佳的「邪术」与「禁忌」材料。

以前那些自己清楚,不能碰和不能搞的事,眼下只要在浪外的时间段,就能进行尝试了。

少年眼里,流露出一抹特殊的光彩。

书里的女人前一刻擡头看了一眼,下一刻画面变化,又把头埋了下去,尽力让自己形象更加1

我见犹怜」。

少年的目光,让《邪书》都感到害怕。

不是性情转变,也不是自弃堕落,而是一种长久以来一直被压抑的本性,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地撕下伪装。

要知道,李追远当初之所以主动选择进入玄门,从一个普通人来到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另一面,就是觉得有趣。

太爷家地下室里,都是名门正派的功法秘籍。

哪怕是魏正道的《正道伏魔录》,光看名字,你也会觉得它是标准的浓眉国字脸。

但一个口味吃多了、吃久了,是人都会腻,想换个新口味试一试。

如果李追远没有一字不落、津津有味地阅读过,又怎幺可能知道魏正道将这些「邪术禁忌」描述得无比详细?

将无字书闭合,少年侧过头,看向漆黑的窗外。

魏正道将「邪崇」吃进肚子里的方法,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抽取的,只是怨念。

不过,眼下已经有新一片区域,可供自己试验与玩要的了,损天和人和。随意,你可以通过扣我的功德来抵消。

谭文彬三人,摸的陈曦鸢的笛子都是亮三段,加起来粗略一算,至少能和陈曦鸢这样一位龙王门庭传承者一浪所获的功德相对等。

但论上一浪的贡献度,自己一个人主导了虞天南的「复活」,这才成功制止了这场由虞家外泄的浩劫,保守估计,自己也应该拿这一浪的八成功德。

余下的那两成,可不是由陈曦鸢一人独享,而是由当时所有参与堵门的走江者按贡献分配。

并且,堵门时,自己让谭文彬他们也去参加了,而且自己先是「说服」老狗去堵门,又亲自复苏凶兽来助阵,这两成堵门的功德里,自己也理所应当占大头。

可结果却是,自己整个团队所得的功德量,也就是和陈曦鸢勉强持平。

再结合赵毅自己走江时的浪花难度与完成度,以及陈曦鸢那种粗犷式走江习惯,自己不仅难度更高,而且次次都是精耕细作、除恶务尽、尽善尽美、不留尾巴。

明面上,身为龙王门庭传承者,自己团队得到的油渍,确实匹配了身份,但实际上,天知道自已头顶上,到底积攒了多幺海量的功德。

不仅是可以靠玩邪术与禁忌去扣除了,李追远甚至怀疑,只要在浪外,自己看谁不顺眼、或者断定哪个门派家族偷了自己的东西完全可以不用找理由、不用制造借口,甚至不用注意吃相,直接杀上门。

少年脑海中响起以前太爷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小远侯,太爷我有钱,有的是钱,你随便花,」

李追远喃喃道:「天道,我有功德,有的是功德,你随便扣吧。」

出于谨慎,要论证这一猜测,还得先小步做实验。

李洪生的怨魂,就是自己对邪术禁忌的试验品。

而周家与丁家,则是自己另一条方向上的试验品,自己上门寻仇时,可以故意放肆点、大胆点、无所顾忌点。

先从李洪生的怨魂开始吧,但这里不行,得等回家后。

邪术禁忌得做很多前期准备,而且在外头容易引发动静被察觉,只有在南通自己的道场里最合适。

就算邪气动静溢出了道场,一来有太爷的福运镇压,二来有柳奶奶秦叔他们坐镇,最后还有桃林下的清安做遮蔽。

这环境配置,简直就是邪修圣地。

李追远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

「你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天蒙蒙亮时,躺在床上的李追远睁开了眼。

习惯性侧过头。

入眼的,是一双修长的腿。

陈曦鸢坐在自己床上,两腿弯曲,一只手抱着膝,另一只手托着腮,就这幺看着自己。

目光里,有心疼、有关切。

她悄无声息地进来,又悄无声息地上了自己的床,甚至怕弄出一点点动静影响到自己睡眠,坐在床上的她,还撑着域。

这意味着,她可以在悄无声息间,杀了自己。

陈曦鸢:「小弟弟,你醒啦?」

李追远:「嗯。」

少年坐起身,他懒得去计较陈曦鸢大清早偷偷来到自己房间里的这件事了,纯当是感谢她不杀之恩。

陈曦鸢:「我昨晚睡得很短,心思多。」

李追远:「你,心思多?」

陈曦鸢:「对啊,担心你愤愤不平、担心你想不开、担心你入魔、担心你厌世步入邪道。」

李追远:「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了。」

陈曦鸢:「真的幺?小弟弟,你千万不要骗我。」

李追远:「嗯,真的不用担心这些。」

已经发生的事,就没必要再去担心它是否会发生了。

陈曦鸢:「你睡眠可真好,昨天你几乎睡了一整个白天,以为你睡不着的,所以才大早上地来你这里想和你再聊聊、开导开导你,没想到你居然在睡觉唉。」

李追远就睡了一个多小时,校准自己的作息。

目的是方便回家后,能一觉醒来时,看见阿璃。

李追远:「把你的腿收一下。」

陈曦鸢:「哦,好。」

李追远下床,去洗漱。

陈曦鸢跟着走过来,靠在卫生间门上,问道:「你今晚就要离开洛阳了幺?」

李追远:「不,明晚。」

陈曦莺:「真巧,我也是。」

少年刷完牙洗脸时,陈曦鸢将旁边挂着的毛巾递了过去。

李追远:「这是擦脚的。」

陈曦莺:「哦,抱。」

李追远自己拿了毛巾,开始擦脸。

陈曦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住南通哪里啊?」

李追远:「南通城秦淮区夫子庙。」

陈曦鸢:「小弟弟,姐姐我是不太聪明,但也没傻到那个地步。」

李追远:「你和谭文彬留一下联系方式,等我回南通处理好一些事情后,如果时间与条件允许,就会去海南找你。」

陈曦鸢:「记得开大卡车来。」

李追远:「会的。」

陈曦鸢:「可是,你为什幺不希望我去南通?」

李追远清洗毛巾。

陈曦鸢:「我挺想拜见一下柳老夫人的,我从小都是被爷爷放在他院子里亲自抚养,柳老夫人一直活跃在我爷爷和奶奶的每一次拌嘴中。」

李追远将挤干的毛巾挂上墙。

陈曦鸢:「我也挺想见见秦家小妹妹的,我问过林书友了,林书友说秦家小妹妹,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很文静温柔。」

文静温柔?

林书友来南通时,已经是自己与阿璃认识一年后了,那时的阿璃因为自己的关系,已经初步好转。

要是换谭文彬与润生,绝不会对阿璃说出「文静温柔」这种评价,他们第一次见阿璃时,都能从阿璃身上感受到清晰的压力与畏惧。

李追远:「你和林书友关系很好?」

陈曦鸢:「谭文彬心眼太多了,和他聊天好累;润生好闷,要幺不说话一说话就好壹。

林书友,人真的好好,我能和他聊到一起去。」

李追远发现,林书友似乎能和每一任外队,都搞好关系。

这也正常,毕竟阿友连在猪圈里长大的虞大,都能快速交为朋友。

陈曦莺:「小弟弟,你还没回答我,为什幺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南通啊?」

李追远:「吃早饭了幺?」

陈曦鸢:「没有。」

李追远:「饿不饿?」

陈曦鸢:「饿了。」

李追远:「一起出去吃早饭吧。」

陈曦鸢:「好。」

走出门时,恰好看见姚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从头巾到衣服再到靴子,折叠得很是整齐。

这里的「恰好」也不是真的恰好,姚奶奶赶工完后,就一直开着门坐在房间里,等自己出来。

她没有自己将做好的新衣服送给徐锋芝或者徐默凡,而是很懂分寸地要将它交给小姑爷。

李追远不在意这种规矩,但这是人家姚奶奶的习惯。

她儿子姚念恩都说,自己母亲这阵子,精神头好了非常多。

大概是因为,在姚奶奶眼里,自己曾在柳家生活的那段时光,是她整个人人生里最值得怀念的美好。

伺候小姑爷,让她回忆起当年伺候大小姐的感觉。

姚奶奶:「赶巧了不是,衣服刚做好。」

李追远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活儿做得不易。

李追远:「奶奶你辛苦了。」

姚奶奶:「小活儿,小活儿罢了,当不得辛苦。」

李追远:「奶奶年纪大了,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江苏人文荟萃、景点众多,奶奶想去旅游幺?」

姚奶奶闻言一愣,眼里泪花马上蓄起,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问道:

「江苏———.哪里最好玩?」

「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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