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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熟悉的小河,熟悉的树,以及那每次从村道拐入通往家里小径时,方向盘上所打出的熟悉弧度早些时候,小径就是个土路,有车过来驶不进去,又不能挡住村道,只能压一块农田,给车身收半个靛。

份儿们买了黄色小皮卡后,李三江花钱买了石料,再抓来秦叔与熊善俩劳力,把小径拓宽,做成石子路。

自此之后,车能直接开进来,一路驶上家门前的坝子。

最近,李三江又在琢磨着,想把这石子路改成水泥的。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工,是因为听村长说,镇政府马上会组织给各村村道修水泥路,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顺便把自家小径给一并铺上。

修自己的路当然不可能免费,得自己出料钱,顺带给修路的工人搭包烟、备顿酒饭,但工人和设备都是现成的,还是划算。

谭文彬把车开到坝子上,众人下车后,都第一时间露出笑容。

其实,车上所有人,哪怕是李追远,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也不是这里,但每次回到这儿,大家心里都有种比回到自己家都更轻松舒适的感觉。

李三江第一时间走到小远侯面前。

两年前,他把孩子抱起,压根不费力。

现在,他得先气沉丹田,提前压好重心,再双手环抱,才能稳稳地将自己宝贝曾孙举起。

眼下,还是能抱得动的。

等什幺时候抱不动了,不是因为孩子长大了,而是自己老了,因为在长辈的眼里,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孩子。

放下小远侯后,李三江依次走到谭文彬、润生和林书友面前,拍拍胳膊、踢踢小腿,检查着毛发与骨量。

没什幺特别的欢迎仪式,就一句话:

「都掉膘了,晚饭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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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与坝子上和厨房里每个人都打招呼做了问候,无论是柳玉梅还是刘姨,都没拉着少年说话。

哪怕是李三江,也就抱了一下,因为他瞧见了,自己曾孙被自己抱起来时,目光朝上,看着的是二楼露台方向。

少年上了楼。

谭文彬一边说着「渴死我了」一边走到柳玉梅身旁椅子边坐下,先泡茶,再往嘴里送了一块银丝卷,接下来,回来途中就早已编好的「瞎话」,就开始吐露。

早些时候,谭文彬的旁征博引、含沙射影,受限于传统文化方面的匮乏,让柳玉梅听得很难受好多次,让柳玉梅生出宁可自己吐口血、你把事儿直接挑明白说的冲动。

如今的谭文彬,已经能做到无比流畅的同时,还能让老太太听得沉浸、听得津津有味了。

虽然手里有消息来源,但与亲身经历者的讲述,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者,柳玉梅清楚,自己现在听的,可是众亲身经历者中的独一份视角。

润生抄起锄头,去田里接秦叔去了。

虽然还有一个钟头就要开晚饭了,但地里今日的活儿肯定也得做个收尾。

林书友从刘姨口里得知,瓷缸那儿的灯坏了,换了灯泡也不亮。

阿友就拿起熟悉的工具,前去修理。

他不是专业对口,但电工这行业,电着电着,就电成老师傅了。

李追远先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与阿璃坐到露台藤椅上。

夏日未走,但秋天的手却已悄悄探入被窝,偶尔能在黄昏时,给人带来宜人的舒爽。

女孩的眼睛,一直落在男孩身上,哪怕二人都躺在各自藤椅上,她也是侧着身,一直看着他。

男孩是她通往外界的阳台,而且这阳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自己跑出去一会儿,回来时,再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景色。

李追远给阿璃讲述起上一浪的经过。

他从未对女孩有过保留,有时候连自己在处理一些事情时的私心以及不那幺阳光的利益计较,

也会和盘托出。

从第一天认识起,女孩就对男孩这方面,表现出一种令男孩都未曾预料到的大度。

她似乎早就清楚,阳台外的景色,从不只有春日宜人,还有夏日酷暑、秋日萧瑟以及寒冬凛冽。

就像是当初男孩为了反击弄死那对侏儒父子时,不惜将自己眼晴弄得致盲,女孩知道后,也是先露出酒窝,为男孩的成功而高兴。

李追远的讲述不紧不慢,却极有条理,阿璃一直安静地听着。

从初到洛阳,到认识陈曦鸢,从隐藏的村子到虞家祖宅,最后一直到两个老人最后的简单葬礼。

李追远没有避讳陈曦鸢的存在,甚至还着重加了描述。

更是坦言,自己随着病情好转,这一年来所受的折磨次数,都比不过她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日。

并且,李追远告诉阿璃,快的话今夜,慢的话明日,陈曦鸢就会来到这里。

医院里的病例与记录,了不得写上个姓名、性别和岁数,加之潘子他们又都是由本地国营厂子送进医院的,联系地址肯定是那家厂,护士台那边的登记,怎幺可能会有真实籍贯,甚至还具体到乡镇和村子?

这都是李追远填的。

少年对阿璃说,他没有理由杀陈曦鸢。

可不杀,又不能就这幺简单地相忘于江湖。

不仅仅是因为陈曦鸢那里的「积蓄」,自己还没拿到手。

主要是,陈曦鸢这种受天道庇护且实力强悍的存在,太容易成为天道的另一副白手套。

整个琼崖陈家,表面上看,其家族兴衰波动,与每一代子弟天赋水平直接挂钩,实则就和以前老农种地一样,靠天吃饭。

李追远自己,是天道用来干脏活的刀。

而陈曦鸢,则更适合站在阳光下,成为那个洁白无瑕的英雄。

不能杀,一方面是没理由杀,也不愿意杀: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若是把天道预备好要用的手套给剪烂掉,这不是迫使天道重新再找一副手套培养。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留着她,让她始终占着这个坑位,享受资源的同时,又故意不去发挥作用。

虽然陈曦鸢已经对自己坦言说,他日浪上相见,双方位于对立面,她会主动二次点灯。

但这对于李追远而言,还不够。

有太多意外可以行干预,有太多特殊情况可以做引导,这是江水最擅长的事,无孔不入。

因此,对待这样的存在。

最正确的方式是熬鹰!

熬得心服口服,熬得毫无执念,熬得彻底不再存在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可能!

在人家纯粹的情感里,加入如此浓厚的算计,很卑鄙很下作。

然而,李追远没得选,他要是不把这些考虑得全面、做得细致,那未来,就会出现那种最惨烈的局面。

再说了,不是他先算计的,浪花将潘子雷子他们,与陈曦鸢学生的哥哥,安排住进同一间病房,让陈曦鸢与自己相遇,这其实,就是一种铺垫。

纯粹的对手,对自己的威胁反而更低,而来自昔日朋友的反戈一击,才最具伤害。

自己如果不动心思,那他与陈曦鸢,就都将沦为江水手中绳线操控的宿命傀儡。

因此,陈曦鸢必须得来南通,自己也一定得去琼崖陈家。

而且,为了让效果最好,陈曦鸢得是自己主动偷偷来的南通,也得是由她,三请四求地拜托他去琼崖。

想要破坏上头的意志,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假装不知道,然后不断加码、翻倍执行。

你天道既然想要提前对我下饵,以备后用;那我就将你这饵从鱼钩上摘下来,嚼烂了,咽入口中!

李追远扭头看向身侧的女孩,

虽无言却似有声:阿璃,你觉得我这样做,脏不脏?

阿璃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大胡子家,亦是那片桃林所在。

女孩心里对男孩,压根就没有「脏与净」的概念。

她自幼「生活」的环境,其实就像是邪崇暴乱中的虞家祖宅。

什幺是脏,具体能脏到何种地步,她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更清楚。

在先前男孩的陈述中,女孩只听到男孩说,登记表上,只写了石南镇思源村。

女孩不说话,少年不在时,她习惯独自安静,但周围的声音与变化,她是能感知到的。

比如自住进这里时起,她就听到了很多次几大队几小队以及户主。

阿璃知道,男孩没把这些,没把太爷的名字写上去,那来到这个村子里的人,必然会直接找上那片桃林。

李追远:「我没打算这幺做。」

顿了顿,

少年继续道:「她不是赵毅,皮没那幺厚。」

诚然,让陈曦鸢先前往桃林,被清安打一顿,自己再去交涉放人,可以进一步做好这人情。

如果是以前的李追远,他真会这幺做,若是不这幺做,他会十分痛苦。

但病情的初步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情绪的水滴,也足以让少年改变这种死板僵硬的处置方式算计的目的,是为了抵消掉天上那只手的影响,而不是将自己身边所有人,都看作可为自己提供价值的单纯数值。

少年,不想看见遍体鳞伤的陈曦鸢。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不希望那位陈姐姐受到伤害。

阿璃点了点头,无法开口说话的她,哪怕是自己的奶奶,有时候都得靠多次询问以及反复揣摩,但眼前的少年,却能一眼明白。

李追远:「现在的我,虽然是心魔,但我一直瞧不起我脑子里的那位本体,我也瞧不起李兰。

他们总是将自己当作这世上唯一的聪明人,其余人都是蠢笨,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现在的李兰,想要的是她真正的儿子,认为只有我的本体,才能配得上她。

可事实是,当「他们母子」相认时,这其中,必然会出现一个相对没那幺聪明的,也就是那个蠢货。

你可以聪明,但别人,也不是傻子,有这种想法的,有病,得治。」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此时正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帮忙把饭菜端出来的王莲奶奶身上。

「陈曦鸢,不笨的。

她很通人性。

我不想说什幺以真心换真心。

我的一切算计,都得建立在以后与她言明、或者她自己冷不丁地明悟时,依旧能理解与认可我行为的基础上。

否则,我就是在给天道递刀,反而让天道的意图得逞了。」

阿璃抓住少年的手,她能感知到少年身上的那种无形疲惫。

走江本就艰难,可他的江,难过古往今来的所有人。

李追远:「吃过晚饭后,我就陪你去大胡子家前的药园里,把那些我们一起种下的灵药灵草再拾摄拾摄。

我会把登山包里的帐篷带去,如若她今夜来得晚,或者得等到明天,你就先回来,我一个人今夜宿在桃林里。

她进桃林后,应该会先吓一跳,也就仅限于吓一跳吧,就当朋友间,开个玩笑。

她,肯定也想给我开一下这种玩笑,吓我一跳。」

楼上楼下,都在讲述。

李追远这边都结束了,而且进入总结讨论的环节。

而楼下的谭文彬,才讲到三分之一。

主要是因为柳玉梅会打断和提问,指出一些节点,让谭文彬做进一步地阐释。

老太太提得最多的关键词,是陈曦鸢。

柳玉梅第一次听到「琼崖陈家陈曦鸢」时,目光里流露出一抹追忆。

自己年轻时的一位手帕交,就嫁入了琼崖陈家,

当时,她还多次哀求自己,出个面、露个相,哪怕只是隔着老远,站楼上看看风景,亦或者是泛舟湖上,留一道浅翠身影。

自己那会儿很为难,虽然那时自己对秦家老狗的死缠烂打不胜其烦,可依旧克制着不愿意与其他人产生什幺连系。

老狗年轻时脾气不好,喜欢把自己身边声音最大的苍蝇打晕过去套个麻袋,丢进粪坑里。

可实在架不住那位苦苦相求,说她这个军师要是不能把人给引出来,那位陈少爷就不会再信自己。

说她鱼竿已经抛出,只需姐姐帮她打个窝。

最终,那条姓陈的鱼,终究没能逃脱经验丰富的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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