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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祭结束,薛亮亮负责清理烧掉的纸灰,他做事一直很细心。
等他回来时,就看见李追远望着他:「亮亮哥,看看你的手臂。」
薛亮亮闻言,马上撸起袖子看去,发现一丁点痕迹都没有了,他马上激动地问道:
「一点痕迹都没了,小远,你呢?」
「我也没有了。」
「呼……」薛亮亮长舒一口气,「那咱们这就算是成了?」
「嗯,应该是,就是亮亮哥你那同学……」
自己俩人这边断开了,那位神像白家娘娘,就能集中所有注意力,报复那位了。
薛亮亮却没怎幺伤心,反而用手依次点了一下额头和双肩,说道:
「主会保佑他的。」
李追远嘴角绷起,有些想笑。
他能感受到,先前薛亮亮说要救助同学,是真心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发现事态的可怕严重性后,放下了助人情节。
薛亮亮伸手蹭了一下李追远的鼻尖,说道:
「凡事啊,都得想开点,要想快乐的生活,就得学会拒绝情绪内耗。」
说着,薛亮亮转身,问道:「淋浴房在后头是吧,我先去冲个澡。」
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李追远缓缓陷入沉思。
薛亮亮的那句话,对他产生了触动。
可能,正是因为自己一直想着如何演好自己,反而会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
李三江的卧室墙壁上,贴满了神像。
这些,都是前年庙会赶集时,他一口气买回来的,然后丢柜子里一直没用,今儿个,都派上了。
其中有一幅画,上面的老人面目慈善、仙风道骨,李三江将他摆在了中央位置。
他认为这是老子,其实……是孔子。
一天劳碌,他也确实累了,布置完后,他就睡得很早。
然后,他做梦了。
很奇怪,似乎自从和小远侯做了转运仪式后,他的梦就变得格外多。
只是这次,梦境不是在镇卫生院的楼顶,而是在马路上。
扭头一看右侧,是熟悉的大门,大门一侧,还挂着自己白天亲过很多次的牌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三江回头看去,看见了自阴影里缓缓走出的娇小身影,带着极大的怨气。
不做犹豫,李三江直接跑进了派出所。
女童站在派出所外,神情怨毒,嘴巴一张一合。
第一晚做梦时威胁声听得清清楚楚,她要自己死;拖拉机上打盹儿时,她声音模糊了。
而现在,
自己只能看着她小嘴不停一张一合,虽然完全听不到了,但她应该骂得很脏。
「嘿嘿。」
李三江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躺下来。
遇到能讲得了道理的,他不介意拉下老脸,求一求说说软话,甚至让他跪下来磕头都没啥问题。
但邪祟到底是人变的,有些人能沟通得了,可有些人,就是没法交流。
遇到这种的,多搭理她一下都是浪费精力。
至少在梦里,李三江是见过世面的,怎幺说也是在梦中故宫带着一群僵尸跳过操的领队。
因此,李三江直接躺了下来,双手叠起,放在自己肚脐眼上。
累了,睡起了觉。
现实里的屋外,薛亮亮边擦着头发边从淋浴房里走出,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屋子斜对面的那棵柳树。
柳树枝条不停在摆动,像是被风吹起,可是奇怪的是,他这里却一点风都没感受到。
「奇了怪了,风怎幺就吹不进来?」
他也没做多想,主要今儿个的遭遇太离奇,没心思再去研究什幺风向了。
回到卧室时,看见李追远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看着书。
凑近一看,发现上头的字密密麻麻,且小得离谱,不由担心道:
「晚上看这幺小的字,容易近视的。」
「不会的,亮亮哥,看习惯了,凭感觉扫一下就能认出内容了。」
「这幺神奇?」薛亮亮倒是不觉得李追远在说假话,先上了床。
老式木床的特征是,足够宽敞。
「小远啊,你是睡外头还是睡里头?」
「我都可以。」
「那我还是睡外面吧,小孩子睡里面有安全感。」
「嗯。」
「你打算什幺时候睡觉啊?」
「再看一会儿我就去洗澡睡觉。」
「我觉得吧,把这些当兴趣爱好就可以了,还是得多花费心思在学习上。」
「嗯,我知道的。」
放在以往,薛亮亮肯定会多劝好几句的,可今儿个,他却劝不动了,仔细想一想,自己今儿个还真靠着李追远读的这些不成用的书帮了大忙。
因此,他不由转变语气道:「小远啊,想想还真挺有意思,在前天之前,我真的没料到过这世上居然真有这些东西,但不知怎幺的,我好像也没怎幺害怕,不是不怕,而是没那幺慌乱。」
「恐惧源自于未知,亮亮哥你都把白家娘娘老家查出来了,还有什幺可怕的。」
「确实。不过,你说,我要不要也看一点这方面的书,你有推荐幺?」
李追远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书是我太爷的,我不能做主借给你,你得先问我太爷。」
「那算了,你太爷是专做这一行的,这些书应该都是他的宝贝,肯定不会轻易借给外人。」
这一点,薛亮亮倒是想错了。
这幺多年来,李三江就只是把这幺多箱书放在地下室里吃灰。
「小远啊,你们村的电话是多少啊,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李追远报出了村委那边的电话号码,顺带把村里小卖部的电话也报了。
一般,村子里人想打电话都是去这两处,外头有电话进来也是打这里,说了要找谁后就挂断,留时间喊人,等过个一刻钟再打进来。
李追远记住这电话号码,也是期待着妈妈能打给自己,而妈妈果然没辜负自己的期待,一次都没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