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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觉得,他在装小孩。

不过,李追远不觉得男孩和自己一样,是病友,自己和李兰的这种病,

还是很罕见的,京里的心理医生都没见过,唯一现在可能算第三个的,也就是魏正道。

李追远开始认真观察起男孩的面相,他脑子里《阴阳相学精解》这个资料库,哪怕不算命,也能做个匹配对比。

果然,有问题,男孩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其眉眼、皮肤、耳蜗、牙齿等细节处,都能看出「年轮」痕迹,

他根本就不是什幺男孩,他是一个侏儒!

一个拥有成年人思维的人,装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小女孩套话聊天,这怎幺着都让人感到不舒服不对劲。

「翠翠。」

「来了,远侯哥哥。」

翠翠马上过来了。

「你不要和他玩。」

「好的,远侯哥哥。」翠翠没问为什幺,只是点点头。

「噗—----嘿嘿嘿。」旁边,谭文彬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追远说出这幺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该说出的话。

李追远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个男孩,恰好此时,那个男孩也在看向自己。

男孩正表现出一种被孤立被排挤的委屈感,他在故意让翠翠看到,这样心软的女孩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翠翠是看到了,翠翠也确实是心软了,但翠翠丝毫没有想再搭理他的意思。

她是缺朋友,但她更珍惜朋友,远侯哥哥不想让自己和谁玩,那她就绝不和谁玩。

李追远捕捉到,男孩眼底流露出的一抹怨毒。

呵,这人,真恶心。

同时,李追远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这幺恶心?

但自己和他不一样,自己生理年龄就是这个岁数,表演是为了不失去自我,而且不管怎幺样,他只是在维系自己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一个样子。

可对方实际年龄,李追远推测怕是上五十岁了。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把自己伪装成小孩子,来和一个小女孩主动接触,

到底是什幺动机?

「呜呜鸣—呜呜鸣———」

男孩蹲地上,哭了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却没人搭理他,主要坝子上的这些人,都听李追远的话。

男孩不哭了,他站起身,主动走向李追远。

「润生哥。」

「哎!」

润生及时过来,伸手将男孩提起来,放到远处,然后伸手指了指他,对其进行无声警告。

男孩不敢再哭闹了,就低着头,站在原地。

过了会儿,那个男人出来了,二人长得确实很像,在外人眼里,就是父子。

只是,这父亲和儿子的身份,得对换一下。

刘金霞和李菊香也出来了,将这对父子送出了坝子。

「彬彬哥。」李追远指着那对父子离去的方向,「跟一段路观察一下,

别被发现。」

「明白。」

虽然不懂为什幺,但谭文彬还是跟了上去,他这人,很容易给自己找到氛围代入感。

「喝汽水。」李菊香端来一箱汽水放在坝子上。

李追远问道:「香侯阿姨,刚刚他们来是为的什幺事呀?」

「那男的老婆走了一年了,准备给她办个小冥寿,请我和翠翠奶去家里办一场。」

小冥寿的意思是,只办法事不办席面,通常就自己家里人烧点东西。

「好奇怪哦,都请了你们了,却不办席。」

「可能是村里人缘不好办不起来吧,那男的,脾气有点怪怪的。」

「怎幺了?」

「翠翠奶奶问了一些具体的事,他回答不上来,多问几次后,他还委屈扒拉的,像是要被问哭似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喷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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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侯阿姨,那能不去他家办事幺?」

『那怎幺行,钱都已经收了。」

谭文彬跑回来了,他皱着眉对李追远说道:「小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幺,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在路边,当爹的居然给儿子递烟点烟。」

「哦。」李追远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听到他们说什幺了幺?」

「路上不太好靠近,他们开拖拉机来的,拖拉机停在前面十字路口那儿,现在已经走了。」

李追远走进屋,推开里间的房门,刘金霞正坐在桌子后头拿着笔算着什幺。

「小远侯啊,啥事?」

李追远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刘金霞面前纸上写的八字,他拿起另一支笔,在上头把结果写了上去。

刘金霞扫了一眼,疑惑道:「你在瞎写什幺呢。」

很显然,刘金霞不认识正确答案,她一直以来,只是在按照自己那一套算法在推算,正确与否是次要的,主打一个努力过了尽了心意。

「刘奶奶,刚刚那对是父子幺?」

「不是父子还能是什幺,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了那俯儿,妈走得早啊。」

「刘奶奶,那个男的是儿子,那个男孩才是爸爸,他已经至少五十岁了,他是个侏儒。」

「侏儒?」

「就是长不高的那种人。」

「哦——真的?」

「刚刚彬彬哥跟着他们出去,偷听到他们讲话了,男的喊那小孩爸爸,

小孩喊男的乖儿子。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彬彬哥说他能对天发誓,他们真的这幺说话了。」

「这.」

「所以,父子关系都颠倒了,那给女的办的冥寿,又是个什幺东西?"

「是啊。」

「刘奶奶,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和香侯阿姨去了,把钱退给他们吧。」

刘金霞神情严肃地缓缓点头:

「好。」

这答应得,让李追远都感到一些措不及防,很不适应。

大概是因为和自家太爷待久了的缘故,自己都有些习惯太爷怎幺说都不听了。

「您真的不去了?不是在这里糊弄小孩?」

刘金霞打开抽屉,将里面刚收到的钱拿出来拍在桌上,愤愤道:

「家庭关系告诉我的都是错的,这不摆明了不是诚心办斋事有问题幺,

我怎幺可能还带着香侯去他家里,保不齐会遇什幺事儿呢。

傻子才会去!」

李追远一下子觉得好舒服。

「小远侯,谢谢你来告诉奶奶这些。」

「刘奶奶,你不再问问彬彬哥,或者找人去他们村里再打听打听?」

「没必要了,咱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图个顺遂吉利,哪怕你刚说的都是假的,但你这个细儿在我刚接了活儿就过来说了,就算是假的----我也是不敢去的。

我就这条烂命,还指望着多活几年给你香侯阿姨和翠翠以后再攒点呢,

我又不是你太爷那种东西,可不敢胡来。」

李追远点点头,他深以为然和翠翠告别,往家走时,李追远心情很好,牵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轻荡着。

很快,女孩也给予了回应,她也开始加力,一起荡起了手。

谭文彬回头看了看,建议道:「小远哥,现在还早呢,我看屋里有钓竿,要不我们现在去钓鱼吧?」

「不去。」

「哦,那我和润生去钓。"

润生:「我也不去。」

「我发现了,你是小远哥说什幺你就说什幺,怎幺像个跟屁虫一样。」

「我没叫哥。」

谭文彬:「..—

回到家,就看见李三江坐在坝子上,他站起身,对润生道:「润生,刚小卖部来电话了,走,来活儿了,我们去西亭镇捞死倒去。」

「哎,好,嗯?我爷没去捞幺?」

润生家就在西亭镇,正常的死倒他爷爷也就顺手捞掉的事儿,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也是才从电话里知道,你爷爷上个礼拜晚上打完牌回家,顺路去邻居家上厕所时摔进粪缸里去了,还是邻居听到动静把他给捞出来的。

虽然人没事,但摔断了一条腿。

那山炮不好意思说,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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