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才得以活着杀出来,当时秦叔应该是打疯了。
所以,不是秦叔故意针对他,他在当年那场围杀中,角色并不起眼,秦叔兴许都没正眼瞧过他。
不过,他倒是把对秦叔的恨意,一直保留了下来,还传递给了他的儿子,也因此,把他儿子也给害死了。
周庭枫:「你是谁.."
李追远:「你恨幺?」
周庭枫:「恨谁—"
李追远看了看四周。
周庭枫:「你究竟是谁—
李追远不语。
良久,周庭枫开口道:「我恨,我恨周家,我恨家族待我不公,我恨家族视我为废人、弃子!
李追远:「这才对嘛。」
周庭枫:「外面这些日子,安静了好多,告诉我,周家是不是出事了?」
李追远:「嗯。」
周庭枫:「周家在外面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
李追远:「差不多吧。」
周庭枫:「呵呵呵.哈哈哈哈—」
李追远:「有件事,你知道幺?」
周庭枫:「什幺事?」
李追远:「你儿子死了。」
周庭枫眼睛一瞪:「什幺!」
李追远:「他们没告诉你幺?」
周庭枫:「云帆,云帆他———怎幺可能,怎幺可能!」"
李追远:「看来,的确没告诉你。」
周庭枫:「你究竟是谁"
李追远:「我是周家请来御敌的帮手。」
周庭枫:「那你为什幺要到这里来,你为什幺特意来看我?」
李追远:「想看看,就来看看了。」
周庭枫:「你真的是来帮周家的幺?」
李追远:「你觉得呢?」
周庭枫:「我要周家死,我要周家,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垮掉,烂掉!」
李追远:「可能,不远了。」
周庭枫:「谢谢。」
李追远:「不客气。」
陈曦鸢以为小弟弟会对这床上躺着的家伙,施以些酷刑,可小弟弟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过身准备走了。
「这就走了?」
「你喜欢这里?不觉得臭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李追远与陈曦鸢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碗落地砸碎的声音,随后是像破麻袋落地,周庭枫像是一滩蠕动着的烂泥,摔下了床,他艰难地向前探出手,指着李追远:
「告诉我,告诉我,你姓什幺,你姓什幺!」
「你希望我姓什幺?」
「我希望你姓—呵呵呵呵,我一直跟他们说,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们没见到那家伙到底有多可怕。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那种门庭出来的人都是这样,但真的没人料到,那孤儿寡母家里,居然还能培育出这样的存在·
我希望你是那个姓,我想让他们也领略一下,我当时的绝望,这样,他们才能理解我,真的不是我的错,真的不能怪我!
我等着,我等着看,我等着看,哈哈哈哈!」
李追远走出了屋。
屋子里,躺在地上的周庭枫还在呢喃:「帆儿——我的帆儿———"
离开这座院子后,李追远在周家宅子里闲逛了一会儿。
从建筑美感上,周家比自己当初去过的九江赵家,要差太多。
九江赵家的宅子,逛一整天都不会觉得腻歪,周家的宅子,就纯粹只是披上了一层像样的皮。
整个周家,就是一座大型机关,历代周家人,都是在机关上生活,建筑风格只是在这一基础上略施粉黛。
对称的假山、对称的花、对称的树,连溪水里的石子,都严谨遵从了机关数目,太精密了,反而显得无趣。
李追远行走在其中时,他的脑子就会本能地开始推演与分析,弄得像是在不停地做卷子。
「回去吧。」
「嗯,好。」陈曦鸢擡起自己胳膊闻了闻,「我想回去洗个澡,那地方的味道根本散不掉。」
回到自己被分配的住处,谭文彬正蹲在一座小假山前,拿着纸笔做着研究。
他是杂学,跟在少年身边后,什幺书都看看,样样通样样松。
林书友躺在长廊杆子上,手里掐着一根枝条,看着上面的壁画。
润生坐在客厅门槛上,抽着「雪茄」。
大家伙,其实都无事可做。
紧迫前的放松,最是无聊。
李追远回来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送过来,都等着小远哥下令开干。
但小远哥只说了一句:「吃晚饭时喊我。」
随后,李追远就进入房间,躺到床上闭上眼,开始睡觉。
陈曦鸢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心情也由此好多了。
她现在也有一个背包,是谭文彬给她准备的,与他们的背包款型一致,谭文彬告诉她,这是外队福利。
收到这一礼物后,陈曦鸢很开心,捧在怀里笑得格外灿烂。
背包本就不贵,就算是那种昂贵的名牌包,对陈曦鸢而言也都不算什幺,但凝聚在这包里的情绪价值,极高。
相较于其他人背包里,各种装备、材料都带所不同的是,陈曦鸢包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就全塞着健力宝。
洗完澡出来,本想去找小弟弟喝饮料,见小弟弟睡着了,她就走到院子里,连续「噗」四声,一人发一罐。
陈曦鸢先蹲在谭文彬身边,问道:「你看得懂幺?」
谭文彬:「就像学校里的女同学,我知道她的名字。」
陈曦鸢:「然后呢?」
谭文彬:「然后我如果对她勾勾手指,她不会跟我去操场上散步,而是会对我翻一记白眼,问我是哪位。」
陈曦鸢:「这个其实并不复杂。」
谭文彬看向陈曦鸢。
陈曦鸢手指对着面前的小假山比划了几下。
「嗡嗡嗡!」
假山裂开,从里面喷吐出阵阵白烟,很清新很好闻。
陈曦鸢:「这烟可以驱蚊虫,对人无害。」
谭文彬:「外队不愧是外队,我研究了半天,只认出来这是盘蚊香,却不知道怎幺开盒。」
陈曦鸢:「我也不懂机关术,但我家里也有类似的。」
谭文彬:「原来如此。」
陈曦鸢:「不过我很少用,我晚上睡觉时要是发现有蚊子的话,就把域打开,将房间里所有蚊子都挤压死,就清静了。」
「确实。」
谭文彬低头,按照自己本子上推算出来的步骤,对着假山来回挥手。
「嗡嗡嗡!」
假山成功闭合。
但「蚊香」没熄灭,缝隙里不断有白雾溢出,小水塘里也不断翻滚出泡泡。
陈曦鸢:「听说,你跟你对象是高中同学?」
谭文彬:「嗯。」
陈曦鸢:「那一定很浪漫吧,你们高中时就谈恋爱了?」
谭文彬:「不是,我高中追了她三年,她对我不理不踩;后来上大学后都在金陵,我继续死缠烂打,以死相威胁,最后她才迫不得已,暂时答应与我处对象。」
陈曦鸢:「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假的,但我喜欢这个故事。」
谭文彬:「那你等我再好好编编,然后和你慢慢?」
陈曦鸢:「好呀。」
陈姑娘目光转移向润生,对谭文彬轻声问道:「那个萌萌,是和润生怎幺在一起的?」
谭文彬:「润生家里穷,自幼吃不饱饭,平日里跟着爷爷偶尔捞捞尸外,就是放牛。有一天牛放到一处坟前,把墓碑给撞坏了,萌萌正好躺在里面,与润生就认识了,二人渐渐发展出了感情。
谁知萌萌是鄯都地狱的公主,这件事被鄯都大帝知道了,就把萌萌抓了回去,镇压至十八层地狱之下,只有月圆之夜,两个相爱的人才能通过烧纸来暗送音讯。」
陈曦鸢喝了一大口健力宝:「副队,这个也要丰富一下,我爱听。」
谭文彬:「好好好。」
陈曦鸢:「那阿友呢?」
谭文彬:「阿友啊,你别看他看起来老实,其实是个花心大萝卜,一年不知道相多少次亲。」
前几天在金陵,谭文彬开车载着阿友去周云云所在的学校。
他帮周云云搬家前,阿友和陈琳坐在咖啡厅里,相对而坐,搬完家后再路过时,发现阿友与陈琳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最后听周云云说,二人在咖啡店坐了一下午后,陈琳说自己脚崴了,让阿友背她回学校寝室。
这就是女生主动,想制造点亲密接触的机会。
结果阿友听了,直接把人鞋子袜子都脱了,把人脚放怀里,给人家按摩正骨。
长廊下躺着的林书友扭过头,看向这里,
谭文彬捡起面前池子里的一块小石子,朝着林书友丢了过去。
「你看看你,再看看赵毅,那家伙连老婆婆都能搞得定!」
李追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直到晚饭被送过来,才被叫起。
少年洗漱后,坐到桌边。
还是老样子,由蛊虫来试毒,确认没问题后,大家动筷吃饭。
吃完饭后,李追远叫谭文彬拿出钱,压在餐盘下面。
随后,李追远坐到门槛上,头靠着门柱,闭着眼,继续打盹儿。
旁边坐着的润生,把刚刚点燃的「雪茄」掐灭。
天已经黑了,今晚月色迷人。
谭文彬喊来林书友和陈曦鸢,三人上了屋顶,玩起了三人斗地主。
直到,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白天的那个老翁,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喊道:
「南通捞尸李来了,他来了!」
李追远睁开眼,站起身。
屋顶上的人,撕扯下各自脸上的纸条,落了下来。
老翁:「祠堂,祠堂,我们顶不住了,他去杀,杀老夫人去了,快去救,救老夫人———
说完,老翁脖子一歪,失去了生机,死了。
谭文彬上去检查了一下,确认死得很彻底。
陈曦鸢惊愣道:「南通捞尸李杀进来了,那我们是谁?」
李追远:「走吧,去拯救周家于水火。」
众人走出院子,一路上,看见了不少血迹与尸体。
谭文彬择选了几具检查,确认是周家人无疑,因为周家人都修习机关术,双手特定位置都有固定的老茧。
白天,周睿瑶带着大家伙去过周家祠堂此时,祠堂前方两侧的花圃里,一片杂乱,有被火刚刚烧过的痕迹,通往祠堂的地砖上也满是龟裂与血渍。
祠堂内,正传出激烈的打斗声,至于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睿瑶:「捞尸李,我周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得对我周家如此赶尽杀绝?」
一道男子的声音:「哪里得罪了我?呵,你下去问阎王吧。」
李追远挥手,示意进入祠堂。
润生与林书友,一前一斜开路,陈曦鸢主动和李追远贴得更近些,谭文彬转身,一边看向身后一边倒退。
等所有人都进入祠堂后,先前喧杀声,瞬间寂静。
「砰!」
祠堂大门,迅猛闭合。
「呼!呼!呼!」
一阵阵阴风吹拂而入,它们先在四周环绕,而后不断向上,最后在顶端,制造出了空响与共振。
这意味着,这座祠堂内部空间的高度,高到吓人。
「嗡!」
红色的灯火点燃,随即产生联动,四周墙壁上出现了一座座灯盏,将这里彻底照亮。
没有供桌,没有烛火,没有牌位,聂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弥勒佛像。
这弥勒佛与传统佛门形象不同,在它身上丝毫看不出慈悲,反而流露出一种阴森与狞。
弥勒像前,有一地断肢残骸的皮影,先前的厮杀与说话声,都是由它们发出。
两侧墙壁上,有一座座凹陷的洞,如龙门石窟布局,但里面坐着的不是佛,而是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都闭着眼,身上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一根绳线,从上方吊下来一个人,落在弥勒佛胸口处停下,正是周庭枫。
「呵呵呵呵啊———.—」
周庭枫发出渗人的笑声。
「想对我周家出手找死!
周庭枫身后,弥勒佛的手,擡了起来,两侧墙壁内,一具具尸体也都将手擡起,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肃杀气息扩散而出。
尤其是弥勒佛的眉心处,开出一道口子,里面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具尸体。
尸体身穿袈裟,头戴佛帽,皮包骨头,面目狞扭曲,且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尸体的右手,也是举着的。
周庭枫眉心裂开一道口子,鲜血不断低落,有一股无形的风,将这些鲜血裹挟,贴到了尸体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尸体震了一下。
巨大的弥勒佛,缓缓站起身。
周围墙壁坑洞内的一众尸体,也全都站起陈曦鸢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侧的小弟弟,她下意识地想说一句话,然后又下意识地把那句废话又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