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的,不许瞎说。」
「我都看出来了。」
李菊香也感受到了,她每次因翠翠的事去学校时,无论在哪间办公室,那位徐老师都会出现,哪怕他当时在上课,也会让学生们先行自习,然后端着个水杯假装无意间路过。
都是成年人,彼此有什幺心思,都心知肚明。
再者,徐老师还托村里人来问过口风了,只不过被回绝了。
不过,后来徐老师又继续托人过来,说的是他是个老师,不相信封建迷信那套糟粕。
他信不信,李菊香不在乎,她压根就没想再婚的念头。
「妈,徐老师人可以的,好像是以前父母身体不好,他工资还得供弟弟妹妹上学,所以才一直没结婚。」
「翠翠,你就这幺想把你妈给推销出去?」
「妈,你不也想帮你妈给推销出去幺?」
路过三江大爷家前面的村道时,李菊香看见远处坝子上支起牌桌正在打牌的众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母亲。
「妈,我待会儿想来找阿璃姐姐,我这次考试不会的题我都抄录下来了,让阿璃姐姐答给我看。」
「这些题,阿璃会做?」
「会啊,嘻嘻,阿璃姐姐可不光教我画画呢,我奥数题还是阿璃姐姐教我的,她可厉害了呢。」
「她……好像没上过学吧?」
「远侯哥哥也没上多久学,就『嗖』的一声,成大学生了。」
「唉,她要是会说话,性格也不那幺孤僻,那该多好,真可惜。」
「阿璃姐姐会说话的。」
「她会说话?会和你说话幺?」
「没有,但很多时候我能懂阿璃姐姐的一些意思,远侯哥哥更厉害,他和阿璃姐姐能靠目光进行交流。」
李菊香有点憋不住想笑,随即又化作艳羡与温暖。
「听你奶奶说,三江大爷一直想和柳奶奶对彩礼杀价。你奶奶说,三江大爷在这事上简直莫名其妙的,她们牌桌上仨姊妹,早就清楚『柳家姐姐』压根不可能差钱了,就你三江大爷天天住这幺近,始终没能瞧明白,陷在迷糊里。」
牌桌上。
刘金霞刚分享了石港中学那位老师托人上门探口风的事。
花婆子:「有生病的爹妈要照顾、还要供弟弟妹妹?这种条件,还要考虑?躲都来不及哦!」
刘金霞:「爹妈都伺候走了,弟弟进了供电局上班,妹妹在小学当老师了,现在他没负担了。」
王莲:「那还可以啊,而且也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
花婆子:「的确。」
刘金霞:「香侯自个儿不愿意,有啥办法?」
花婆子:「这好办。」
刘金霞:「咋办?」
花婆子:「你先给她打个样呗。」
刘金霞:「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圈打完,又轮到柳玉梅轮空。
柳玉梅端起茶杯,瞥了一眼西南方向,默默喝了口茶,随即指尖在杯壁上轻轻一弹。
史家桥上,孙道长右手侧的铜钱,忽地一颤。
孙道长当即喜不自禁地起身,先把家伙事收拾好,再将拜帖取出,双手持着,向思源村走去。
进了村道,孙道长目光环视,定格在了那片普通人肉眼无法瞧见的、逆时节熠熠生辉的桃林上。
柳家老夫人就算不住在那里,那里也该是老夫人临时行辕的门子。
事实上,柳玉梅的敲击,给了孙远清方向指引,孙远清通过铜钱,能大概清楚柳玉梅所在的方位。
但,谁叫孙远清懂礼数呢!
走到大胡子家前,孙道长停下脚步,重新整理起道袍,并藉机深呼吸调理气息。
一切就绪后,他沿着坝边,走入。
刚上坝子,就与婴儿床内的笨笨,一老一婴,隔空对视。
笨笨:「唔……」
孙道长:「咦……」
笨笨瞧出了老道士身上颜色很深。
孙道长看出了这孩子几乎溢出的福运。
这福运,几乎浓郁到一个夸张阶段,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给这娃儿往这屋里一丢,再给屋点把火,这娃儿怕是也能毫发无伤地从屋里爬出来。
不过,在这里,遇到什幺稀奇的事,碰见怎样特殊的娃,都很正常。
因为李追远一早上就带着阿璃去石港镇看电影去了,所以名义上打着陪少爷小姐逗闷儿的笨笨,获得了难得的一假。
能在白天,坐在婴儿床里,看着蓝天与桃林,而不是缩在床底,笨笨很珍惜。
孙道长指了指桃林。
笨笨摇头。
孙道长会意,没进桃林。
笨笨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把人给成功劝下来。
孙道长双手持拜帖,面朝桃林,先行礼,再双手一送,拜帖飞入桃林深处。
清安正在与苏洛喝茶。
一封拜帖,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茶几上。
清安握着茶杯的手,伸出小拇指,指向外头:
「呵,又是一个把我当门房的。」
苏洛起身倒茶,道:「这次这个,还挺有规矩。」
清安打开拜帖,边喝茶边扫了一眼。
看到最后,清安笑了。
「呵呵呵……」
苏洛不明所以。
「去,告诉他,拜帖收下了,让他自行前往那里去拜见。」
苏洛问道:
「这次不用拖进来抽一顿了?」
清安摇摇头:
「抽来抽去的,我也腻了,再说了,这次,有人会比咱们,更想抽他。」
苏洛起身离开,很快,他就回来,回禀道:
「我让莺莺去给他带路了。」
……
一头死倒,正在给自己带路。
孙道长对此,倒是不觉得惊讶。
江湖上,一直有某种传言,那就是龙王秦和龙王柳,对自家祖宅的邪祟,镇压方式与其它龙王门庭和大势力有着区别。
而这种区别,指的就是……
孙道长被带到了李三江家。
秦叔出门送货去了,刘姨去收信笺。
柳玉梅本意没让对方在那桥边等这幺久,但她身边恰好没有能跑腿的。
示意仨老姊妹们先打,自个儿累了,要歇歇,柳玉梅站起身。
孙道长瞧见柳玉梅后,正欲庄重行礼,却被柳玉梅以目光「擡起」。
孙远清当即明悟,这是白龙鱼服。
道家人对入世出世也是熟稔的,当即上前念起道号,说自己上门来讨碗水喝。
柳玉梅指了指厨房,示意他自去。
随即,柳玉梅走入厅屋,身形走动间,留下阵阵波纹。
孙道长身上也出现些许波纹,俯身一拜后,跟着进了厅屋。
在刘金霞她们眼里,柳家姐姐是走进东屋休息了,那道士去厨房找水喝了后就此离开。
实则,二人现在已经来到二楼露台。
秋日的午后,自带独有的风貌,太阳收敛了夏日的暴躁,还未对冬日交出温柔。
这个季节,无论是在坝子上打牌还是在露台上吹风,都是件极惬意的事。
柳玉梅在阿璃的那张藤椅上坐下,孙远清先向柳家老夫人正式行礼,而后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来时心中忐忑,不敢抱有过多奢望,如今能得您接见,真感如梦似幻。」
柳玉梅:「你家门派先辈,为江湖公义挺身而出繁多,与秦家、柳家都有旧,咱们彼此,也算是世交了。」
这算是极高的肯定了,老夫人是真给面子,擡自家传承身价。
事实上,龙王令下,响应者众,尤其是龙王秦与龙王柳的口碑更是摆在那里,纵使有难,无论是秦家人还是柳家人,都会决意断后,绝不会把跟随者抛前面肉垫。
孙道长:「不敢当,不敢当,您这是折煞我了。」
柳玉梅:「又不是对你说的,你有什幺资格给自家先辈推脱?」
孙道长:「能得您这句肯定,我派先辈,九泉之下必是畅慰开颜。」
柳玉梅:「来都来了,见也见了,那就放开点说说话,要不然怪累的。」
孙道长:「是。」
柳玉梅:「坐吧。」
孙道长看了看柳玉梅身侧空着的藤椅,他可不敢和柳老夫人并排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