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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房……你们饿不饿?下一个服务区我们吃饭?”

“你吃吧,我们包有。”

“好,好的。”

刘昌平还是没打算问房子是不是小远哥租给他的。

李追远其实不知道这件事。

亮亮哥那的房子请谭文彬帮忙出租,中介会跟谭文彬通气租客的信息,谭文彬知道是刘昌平后,就顺手把人家房租给免了。

太过小的事儿,都没必要跟小远哥提。

这做,也不算是慷他人之慨。

刘昌平是认识薛亮亮的,那次在南通他载着薛亮亮去江边,亮哥跳江找媳妇儿时,刘昌平以为亮哥跳江自尽,还把人家放在岸边的衣服收回来坐在车流眼泪。

长途行驶,对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是一种折磨。

阿璃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当一只手握着少年的手时,窗外的风景对她而言,是那的新鲜。天黑后,开了一整天的刘昌平说他还能继续开,但在李追远的要求下,还是在省道边寻了个小镇,在头的宾馆开了两间房。

房间可以洗澡,李追远先洗了,把水温调合适且将面的温度洗上来后,让女孩进去洗。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洗完澡出来的阿璃,坐在椅子上,李追远拿着毛巾帮她擦拭着头发。

“只能就先这样了,明早再给你梳头。”

阿璃摇了摇头。

意思是,她不觉得自己明早还需要梳头。

她不会允许自己过去的生活习惯,在此时成为负担。

李追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让自己过得更舒适点。”

女孩仍是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李追远:“我看到后,也能更舒适点。”

标间,一人一张床。

李追远将灯熄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将头侧过来,看着隔壁床上的男孩,外面的星光与她的眼睛辉映。

李追远:“晚安。”

阿璃闭上了眼。

前半夜,旅馆偶尔传来些许吵闹嘈杂声,等夜渐深后,一切都归于安静。

但当时钟跨过零点时,女孩自床上坐起。

隔壁床上,李追远也睁开了眼。

“吱呀………”

房间门被推开,李追远从房间走出,阿璃跟在后面。

二人本就是和衣而眠,下床出门很简单。

隔壁房间,开了一整天长途的刘昌平,鼾声震响。

李追远与阿璃走到楼道尽头,上楼,来到了这家长条形旅馆的天台。

旅馆背面,有一块坟岗,立着一座座墓碑。

南通那边流行将墓碑做成楼房手办,夜经过时让人难免瘳得慌;

这的墓碑则都很正常,正常得每一座墓碑边,都站着一道半透明的白色人影。

老人占多数,但也不乏年轻,更是有幼童的哭闹。

他们站在那儿,身影不断地前后摇晃,头顶晴朗的夜空也被乌云遮蔽,镇上夜先前会零星传来的狗叫,此时也都噤声。

李追远怀疑,这可能是来自丰都的一场试探。

并不算强烈,毕竟只是一座普通镇上的坟岗,也不可能蕴养出什大邪。

而且,人家葬在这,是在安息中逐步消解的,李追远也没兴趣因为对方吵到自己睡觉,就要把这片坟头都清理一遍。

最关键的,是谁将他们给引动起的。

阿璃抬起手,指向坟岗后头的山坡。

即使隔了这远的距离,风水之气依旧在女孩指尖的操控下,向那快速聚集。

七道身穿红衣的女人身影,逐步显现。

她们肤色惨白,带着龟裂,眼角嘴角皆有黑血溢出,且一个个脚上都捆着锁链,串在一起。这是标准的陪葬煞,她们都是曾经的殉葬者,寓意死后继续伺候墓主人。

在她们显露出身形后,后方浮现出一顶轿子,轿子前后各有一众纸做的家丁抬举。

轿中那位,应该就是主使者。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缝缝补补的脸,每一条缝隙,都有浓郁的尸气溢出。

轿子,不是鬼魂,而是一具尸体。

不是死倒,也不是僵尸,是尸胎。

在道家经典,尸胎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具备更高的灵性以及可塑造性,能够以新的方式继续修行。其实,志怪故事,很多山神土地,前身就是这些东西,以人间功德,不断洗去自身尸气,以期有朝一日能褪去枷锁得道成仙。

可眼前轿子的那位,分明是走错了路子,她执念非但没消解,反而愈来愈深。

深陷对自身美貌的追求,将一张张人皮贴合在自己脸上,可死前带着怨念的尸皮很难维系长久,她只能一层又一层地覆上去,到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

她手下的这七个红衣女人,也都已经成了煞,比厉鬼还要凶。

轿中人的老窝,肯定不是在这,她是特意过来的。

酆都大帝的法旨,世间鬼物皆得响应。

坟岗上的逝者残影加剧了摇晃,营造出更为强烈的鬼气森森,七个红衣女煞逐步向旅馆走来,行进中伴随着铁链碰撞声。

后方的轿子内,女人将轿帘放下,像是懒得再看的样子

她很自信。

李追远不知道她的这种自信到底是来自哪。

她应该真的不知道,今晚她特意从老窝出来,跑到这,到底要对付的是谁。

上一次自己去丰都,路上遭遇的是鬼帅鬼将鬼判官,甚至还有阎罗借机出手。

虽说上次地藏王菩萨入酆都时,地狱遭受荡涤,但世上人何其多,鬼就更何其多。

再者又有赵毅高义,发动赵家人员,主动支援地狱基层建设。

都过这久了,酆都的鬼官缺额肯定早就填补完毕。

可这次,它们没出现,却让一个附近山头上带着孽气的尸胎自信满满的露面。

是它们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肯定不是。

因为,李追远已经不再是上次去丰都的那个少年了。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一个是酆都大帝,一个是酆都少君。

你们间无论再怎闹矛盾,到最后很大概率又会忽然和好,那下面的人该怎站队,又怎敢站队?南通方言,形容一个人精明算计,叫“鬼精鬼精的”。

这些阴司鬼官,就是字面如是。

李追远摊开右手,恶蛟浮现。

恶蛟的气息一显露,远处坡上,轿帘再度被揭开,面的女人目光流露出震惊。

她没能看出李追远与阿璃身上的特殊,只觉得是俩灵觉敏锐充其量有那一点点道行的小孩,但她却能清晰感受到恶蛟的凶厉。

但,李追远把恶蛟喊出来,不是为了针对她的,她还远远不配。

恶蛟自少年掌心盘旋而上,随即飞窜而出,撞入一块区域后,一名鬼差显露出本体。

鬼差跪伏在地,腰间系着明黄色的卷轴,恶蛟缠绕住鬼差身躯,血盆大口张开对着鬼差脑袋。只等李追远示意,它就能瞬间将这鬼差吞噬。

鬼差没敢反抗,额头抵着地面,头上的差帽滚落在地。

派了这低级的一个鬼官,不,都不能叫官而叫吏,这家伙,做鬼也这倒霉,如此受排挤。李追远扬起手,恶蛟松开了身下的鬼差,飞回少年掌心。

鬼差将帽子捡起,戴回,然后对屋顶上的李追远不停磕头谢恩。

只是个来宣旨的,李追远不打算为难他,留着他,也是在向那些鬼官们传达一个讯息,这确实是自己和大帝之间的“私人恩怨”,大家不要互相为难。

此时,七个红衣女煞已经走到坟岗最前端,她们集体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少年与女孩,头发向四周散开,阴风席卷,张开嘴,即将发出厉啸。

阿璃对着她们抬起手,女孩的眼眸,流转出昔日梦境的种种恫吓诅咒。

七个红衣女煞在这一刻,集体失声。

女孩手掌一握,她们更是瞬间闭嘴。

远处坡上,轿子落地,女人从面走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宾馆天台上,李追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想到了当初猫脸老太太来家借地方办寿宴时,自己带着阿璃隐藏于寿宴中,他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实则,当时的阿璃,只是在看着自己非常投入地表演。

阿璃,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如果牛老太或者那只黑猫,但凡杀心歹心重一点,真的对自己……主要是对阿璃出手了,那故事很可能就在寿宴举办的当晚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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