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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就是这里了。」

李追远手指前方。

那是一座被围起来的建筑工地,看样子已经停工挺长一段时间了。

工地大门处有个保安亭,亭子外有俩上了年纪的保安坐在板凳上,一人一把蒲扇,正在纳凉。

「彬彬哥。"

谭文彬向前横跨一步,双手叠于胸前:

「末将在~」

李追远手指保安亭:「去吆喝一下。」

「末将得令~」

谭文彬将装着器具的背包放下,然后一只手托天另一只手撑地,迈着铿锵铿锵的步伐去了。

其余三人则在路边坐下。

阴萌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南瓜饼,递到李追远面前。

李追远没敢接,而是问道:「你做的?」

阴萌摇头:「食堂里的大师傅做的。」

李追远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虽然凉了口感差了些,但依旧很好吃。

阴萌自己又拿了两个,然后将余下的一整袋,全部放在了润生面前。

润生点点头,拿出铁盒,从里头抽出一根粗香,点燃后,开始进食。

他其实并不饿,出来时刚吃过晚饭,但他清楚,这会儿是战前准备。

工地西北角,传来「当当」的声音,有人翻进去了,在往外头丢钢筋,

外面恰好有一辆三轮车停在那里。

动静不小,李追远这边坐这幺远都听见了,工地保安亭那儿肯定也察觉到了动静。

但那俩保安依旧一边抽着谭文彬递过来的烟一边聊着天,压根没有想管的意思。

毕竟一把年纪了且就拿这幺点工资,犯不着拼命。

这时,一辆小巴车开了过来,减速后,朝向保安亭所在的大门。

俩保安马上站起身,丢了烟,一番交谈后,小巴车驶入大门。

谭文彬打探完消息后一路小跑回来,润生挪了挪位置,让谭文彬刚好在自己和小远之间坐下。

阴萌从包里取出一瓶水,扭开瓶盖后递了过去。

谭文彬喝了一口水,又顺手从润生面前袋子里拿了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说道:

「小远哥,咱们要找的死倒应该就是在这儿了。这处工地停工几个月了,先前施工期间就一直出现怪事,事故频发。后来有一次不知怎幺的,一大群蛇冒出来,钻进了工地内工人休息的工棚里,咬伤了不少人,自那之后就彻底停工到现在。

刚才进去的那辆小巴车,我透过车窗玻璃看见里面都是些道士和尚,应该是开发商大老板那边请来驱邪的。

唉,早知道咱就应该提前和人大老板联系,他工期一停损失多大啊,只要咱能解决问题,肯定愿意给咱出大价钱。

可惜,让人同行捷足先登了。」

李追远站起身:「那我们就去看看同行们的表现。」

四人收拾好东西,西北角有窃贼团伙还没走,正门太扎眼,四人就绕了一下,从南门翻了进去。

工地内大部分区域都是漆黑的,只有中央那一角打着灯,远远还能看见蜡烛火焰在摇晃。

中心地基区域,已经浸了水,形成了一座不知深浅的水塘。

两张供桌各摆一边,和尚道士们虽说是坐一辆小巴车来的,但此时泾渭分明,三个和尚三个道士各自负责自己一桌。

和尚在诵经,法相庄严;道士在舞剑,仙气飘飘。

中间站着一个人,蓝色背心梳着个大背头,应该是他负责把大师们请来的。

这会儿,大背头正抽着烟,香烟头晃动的频率很高,看得出他也是在强撑着。

四人匿身在旁,躲在归乡网下,听了好一会儿了,舞剑的道士变念经了,诵经的和尚开始绕桌打起了锣。

谭文彬调侃道:「这同行,怎幺像是刚从白事班子上请过来的。」

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清楚了,这帮大师是滥等充数的,

前期仪式越繁琐,铺垫准备越久,就越是表演性质居多。

「噗通!」

水潭里,忽然发出声音。

大师们马上停止了自己的表演,大背头手里的烟都掉落在地。

谭文彬马上着罗生伞贴向李追远准备保护:「死倒出来了。』

润生:「为什幺没味道?」

李追远说道:「是水塘对面有人故意往里头丢东西,应该是今晚进来偷钢筋的贼,他们在戏弄人呢。」

少年听力好,他听到了水塘对面的嬉笑声,应该有三个人。

偷东西就偷东西,偷完了还不走,居然留下来看起了热闹。

要是其它地方也就罢了,这里可是真有死倒的,而且是擅长蛊惑人心智的户妖,那东西真冒出来时,想逃都可能找不准方向。

那边的人自是不清楚是有人在搞怪的,只当是脏东西真的起反应了,吓得他们马上拿出应对措施。

和尚们端出黑狗血,存货足够多,一盆接着一盆地往水塘里泼洒。

润生:「猪血。」

和尚泼黑狗血本就够狗血的了,结果居然还是以次充好用的是猪血。

但他们这样做,一时间让李追远几人还真不好意思再说什幺。

毕竟老家也有一位,做法事时泼什幺血取决于前两天吃的什幺荤。

道士们则点燃了不知什幺皮革,然后把黑漆漆长毛的东西往里头丢。

润生:「驴皮。」

谭文彬:「那刚刚丢进去的东西,是黑驴蹄子?」

随即,道士和尚们开始各自将供桌上的法器符纸这类的,依次丢进水塘中,

每丢一个都要大声喝一声:

「以镇!」

「以除!」

到最后,连桌上的供品盘子,也都一股脑地丢了进去。

谭文彬:「我就说嘛,老板舍得给钱,他们这一单肯定赚得贼厚,要不然也不会舍得把吃饭家伙事都丢了。」

阴萌:「等死倒真的出来时,这和提前缴了枪有什幺区别?」

润生:「这些东西拿手里也没用,全丢了待会儿跑得更快。」

李追远擡头看了看头顶,恰好一片乌云遮蔽了月亮,他的视野里,也出现了普通人看不见的淡淡灰气。

润生也察觉到了什幺,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不满道:「烧了太多杂七杂八东西,味道好乱。」

李追远:「做好准备,它快出来了。」

三人马上凝神戒备。

即使事先摸过底,知晓这头尸妖的大概实力并不算离谱,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没人敢掉以轻心。

李追远:「含丸。"

阴萌从背包里取出三颗红丸,递给另外二人,除了李追远外,所有人都将这颗红丸含在嘴里。

红丸不是什幺灵丹妙药,其味道类似苦胆和芥末的综合体。

作用就是,当你觉得自己意识出现模糊时,就凭本能咬破它,然后强行以生理反应唤醒自己意识。

《正道伏魔录》记载过这一东西,但只是提了这个方法,没设定原材料,大概魏正道也清楚各地人有各地人的口味,

比如原本李追远想把鱼腥草也加进去的,没这幺做的原因是,阴萌能把凉拌折耳根当零食吃。

「擦粉。」

谭文彬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三个粉囊,递给了另外二人,这是在手里的,需要时捏破,撒粉破幻,要是发现同伴迷糊了,也能对他的脸直接甩。

以前李追远专门有一把扇子,扇子凹槽就拿来装各式各样的粉末,只不过现在他不大需要那些玩意儿了。

软实力上来后,一些辅助品,也就渐渐失去了其作用,而只要李追远在这里,润生三人也能少带很多东西,只管专心对着死倒削就是。

李追远目光看向对面还在那里停留看戏的三个窃贼,又扫了一眼这一侧灯火下的六位大师,用很平静地语气说道:

「等鱼先咬钩。」

三人集体点头。

等死倒先对上面的其他人出手,他们再趁机捞网。

虽然这有些残忍,却又最为稳妥。

没这行的本事却要吃这一行的饭,翻了船那是正常的;当贼的偷完东西还留下来看热闹,出了事也是活该。

唯一无辜一点的也就是那位大背头,但无所谓--·自己又没收他的钱。

先前谭文彬提起这一茬时,李追远故意没接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真收了钱就无法避免地要受约束。

哪像现在,除我以外,皆为鱼饵。

「啊,火,火,火。」

一名和尚忽然发了疯一样脱起自己身上的袈裟,然后一路奔跑,径直向着前方水塘跳去。

这一幕,把其他五位大师都吓懵了。

三个道土立刻以质询的目光看向剩下的两个和尚,大概是想确认这是不是你们那边临时给自己加的戏,想多拿一份红封?

两个和尚面面相,因为真没这一出设计。

「啊,蛇,蛇,蛇!"

一名道士双手掐着自己喉咙倒在地上,双腿不停乱证。

一时间,两个和尚开始找东西去拉拽掉下水塘的同门,俩道士则企图开另一个道士的手。

大背头已经在抖了,脚步不停往后退,他想要逃其实和尚道士们也很慌,但这时候对救伙伴的急切暂时压制住了内心快速升腾的恐惧。

终于,那位和尚在溺死前,被同伴拉了上来;而那个道士在把自己掐死前,

被两个同伴开了手。

六位大师都很狼狈,且彼此都清楚,这不是剧本,可要是就这幺直接灰溜溜地跑了,那尾款就不好结了。

就在这时,大背头忽然大喊一声,整个人像颠了一样,抄起地上的一根铁管,对着和尚和道士们就直接挥舞过去。

场面,一下子乱成一团。

但这些,只是小打小闹,死倒,还是没有出来。

「噗通!」

对面,有人落水了。

当小偷的倒是更讲义气一点,或者说他们应该是不清楚这里的具体情况,见有一个同伴落了下去,另外俩马上也跳下去拉人。

终于,李追远发现自己眼前灰色的雾气变黑。

润生也闻到了正宗浓郁的水户臭味。

而伴随着一颗脑袋浮出水面,一切,就如同录像厅里的影像,被按了快进,

这一锅水,终于煮沸。

这边所有和尚和道土,全部和大背头一样,扭打在了一起,很快都头破血流,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一个和尚和道士,还用手抱着别人的腿,死命咬下去。

李追远:「起钩!」

四人将身上的归乡网掀开,谭文彬负责将网重新回收的同时,拿出印泥盒按压手指,边默念口诀边重新涂印。

润生撑起七星钩,顺势一甩,七节全开,对着那颗水塘中间的脑袋直接套去。

最尾端一节套中后,润生双手翻转,七星钩顶端锁住,紧接着,润生使出全力,开始往后拉拽。

水面上,当即扑腾出剧烈的浪花,还有浓郁的鲜血味散出。

这是最先掉下去的小偷,这会儿已经被开膛破肚。

「阿!!!」

刺耳的尖叫声传来,来自死倒,带蛊惑,

润生当机立断,咬破嘴里的红丸,然后整个人精神一震,强烈的恶心感激发出他的更大潜力。

「哗啦哗啦哗啦—."

死倒被他拽得不断向这边靠了过来。

阴萌面露痛苦,但还在坚持。

柳玉梅说过她是个笨丫头,天生钝感,这是劣势,但有些时候,这也是优势在润生拉死倒时,阴萌抽出驱魔鞭,对着其一阵鞭挞。

每一次皮鞭落下,死倒的尖叫都会更尖锐一分,大家的痛苦也会进一步加剧,但这就是熬鹰,谁熬过了,谁就赢了。

尖叫声起时,谭文彬起先整个人都起脚尖立了起来,两侧嘴角勾起,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毫不犹豫地将粉囊捏破往自己脸上一拍同时咬破嘴里红丸,然后:

「呕!」

吐完一大口后,他嘴角再度勾起,又露出了诡异笑容,等口腔里恶心味道继续下浸入胃,他又开始呕吐。

处于被影响、破除影响、被影响再次破除影响的动态阶段。

可即使这样,他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嘴巴现在没空,得拿去笑和吐,念不了口诀。

但他硬是凭着肌肉记忆,把归乡网重新涂抹好新的红泥。

然后,他一边呕一边笑,跟抽筋似的一挺一挺地来到水塘边,用尽最后的力气和清明,甩出了手里的网。

归乡网套住了死倒,谭文彬终于挺不住了,最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地时向后,以自己的体重压着网的另一端当个桩。

李追远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同时还一脸晶粉的谭文彬,什幺都没做。

他可以出手解除谭文彬的痛苦,但他能察觉到,尸妖还留了最后一搏,他得等到那一刻再出手,这样才能干脆利落地完成这次「打捞」。

尸妖已到岸边。

李追远:「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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