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我想着把人给救活,谁晓得给人毒死了。
那会儿也怕啊,活人放家里无所谓,死人搁家里就容易有嘴都说不清,就想着得赶紧把人给处理了。
我就给他洗一洗、擦一擦,拾拾。
棺材那会儿是买不起的,就把我自个儿睡的那张破草席,给他卷吧卷吧,打个绳结。
往外随便埋,怕动静太大,又担心哪天被翻出来,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他埋咱老李家祖坟里了。
唉,那时一是不懂下坟的道道,二是匆忙、心里发慌,想着赶紧埋好。就选了个中间这处好挖的地儿,给人葬下去了。
要不是今儿这凹了,太爷我还真忘了这一茬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对不住这兄弟。」
「太爷,你也是好心,而且,感觉他自己似乎不是想活,倒像是一心寻死。」
李三江把烟头放地上,用布鞋底踩灭后又捡起来丢远,重新拿起铲子:
「瞎,那年头人命不值钱,其实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能说他命不好吧,他该漂到郎中家门口,说不定就能活下来了。」
李三江继续施工,但连续几铲子下去,先前垫起来的位置,又凹了下去,等于得重新垒起。
「喉—这真是。」
李追远:「太爷,让壮壮和阿友来处理吧,他们大学也是学这个的,专业。」
李三江点点头:「行。」
烧纸结束后,李三江就与李追远提着东西,往家走。
李三江:「嘿,那坐在水泥桥上的,是不是毅侯?」
李追远:「嗯。」
赵毅一个人坐在水泥桥边,桥是没栏杆的,他双脚在下面荡着,盯着下面的河面。
察觉到远处有人,赵毅转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默默转了回去,瞧得出来,他很惆怅。
原本是想来找姓李的摸摸底价的,但与谭大伴这幺一聊,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底价有些烫手。
这会儿,他需要一个人静静,重新构筑一下心理建设。
李追远和太爷回到家里坝子上,谭文彬主动迎上来,把无法去旅游的事说了。
李三江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道:
「挺好的,这样就能多留下一点钱,赔给那些被骗和被欺负的人。」
明日就要出发的旅程被取消,说心里没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李三江向来看得开,往大茶缸里添了几片晒干的橘子皮再冲上开水,就悠哉悠哉去二楼露台藤椅上躺着听收音机评书去了。
李追远则示意谭文彬、润生和林书友拿上工具,跟着自己出门。
陈曦鸢从二楼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罐健力宝,问道:
「小弟弟,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修祖坟。」
「需要我搭把手幺?」
「不用。」
「哦,那好,嘿嘿,小妹妹在帮我修笛子呢,我笛子好像坏了,音不准了。」
「回你家找你爷爷修吧。」
「我想今晚再去吹一曲,唉,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明儿咱们一起回去后,找我爷爷弄了。」
露台上的李三江开口道:
「细丫头,明儿你自己回去吧,我们去不了了,哦,对了—
李三江似是才记起来,追问道:
「细丫头,你回家的机票咋个整呢?」
李追远:「太爷,她的机票本就是自己买的,不是走的那家旅行社,不影响她自己回去。」
李三江:「哦,那就好那就好。」
陈曦鸢不解道:「,怎幺不跟我回去了?」
李三江:「摸奖的那边出了点事儿,去不成喽。」
陈曦鸢:「没事啊,我给你们重新买机票就是了。」
李三江:「算了算了,就当已经去玩过了,呵呵。」
李追远带着人离开了。
陈曦鸢很是不解,怎幺听起来,不光李大爷不去的样子,连小弟弟他们也不和自己去海南了?
她下意识地想从露台跳下、追上去问个明白,但看着李大爷坐那儿,就收住了腿。
恰好此时房间里有一道音律传出,陈曦鸢转身回房。
「小妹妹,怎幺样了,你能修不?」
里面的一道极为细微的阵法纹路模糊了,只需手法得当,就可以重新雕磨出来。
阿璃能修。
但女孩摇了摇头。
陈曦鸢:「啊,连小妹妹你也修不了啊,那就只能回去找我爷爷弄了。」
陈姑娘倒是没对翠笛出问题感到多担惊受怕,在她眼里,再好的宝贝也是拿来用的,以往她对翠笛的使用方式就很粗暴,而且还乐意将它当见面礼送人。
「小妹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海南玩一玩?」
阿璃再次摇头。
女孩起身,走出屋,在门口那张属于自己的藤椅上坐下。
她听出来了,他想让陈曦鸢走。
他有事,没告诉自己。
女孩的手,抓着藤椅的扶手,细嫩的手指发力,微微泛白。
她很怕,他让自己也走。
从家里走出来的途中,又远远碰到了还一个人坐在桥边的赵毅。
谭文彬:「小远哥,我给赵毅粗略形容了一下这次事情的性质。」
李追远:「嗯。」
林书友:「那三只眼还不走留在这儿干嘛呢?」
谭文彬:「谁知道呢。"
回到老李家祖坟处,
李追远先指了一下凹槽位置,然后拿出紫金罗盘,开始校准风水。
以少年如今的水平,其实不需要这幺做,但怎幺说也是自家的祖坟,跟烧纸一样,走个形式。
布置了一个临时阵法,稳定住了这块区域下方的地质结构,少年伸手比划了几下,确定了最终的修方案。
以往大家都是拿图纸帮小远哥布置高端阵法的,现在只是给祖坟修个排水渠,真是简单得不行,大家马上就拿起黄河铲开干。
不过,在这简单的要求里,有一点比较特殊,那就是小远哥要求把凹槽那块区域,往下深挖,
由润生来负责。
谭文彬和林书友那边很快就完活儿了,大家就撑着铲子看着润生。
润生:「小远,挖到了。」
李追远走上前,站在边上,向下看去。
坑里那一周区域,泥土层与周围其它部分不一样,它很黑很细,甚至,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更诡异的是,润生挖出的,是一卷用绳子扎好的草席。
草席上有破洞,边缘粗糙,按照太爷的描述,这应该是当年他所睡过的。
可大几十年过去了,就是上佳的棺木埋在这种未经专门构造的土坟里,都该腐朽得一塌糊涂了,但这草席,被润生用手掸去上面的泥土后,却「破旧如新」。
谭文彬凑过来,用灵兽加持的鼻子嗅了嗅,道:「这草席上,有人味儿,像是前不久刚有活人在上面睡过。」
李追远:「那应该是大几十年前,年轻太爷身上的体味。」
来时路上,李追远就将太爷给自己讲的那段故事,说给了伙伴们听。
没人会觉得,李大爷会无聊到,昨晚偷偷卷个死人埋这里,只为了今天给小远哥讲个鬼故事。
先前挖掘时,这片区域下面明显是很多年没人动过了。
再说了,李大爷也早就不睡破草席了。
林书友:「那下面埋的尸体,是不是也和当初一模一样?」
李追远:「润生哥,抱出来解开。」
润生将破草席抱起来,出了坑。
在这一过程中,能明显瞧出草席里,是裹着一个人的,因为有分量,而且被润生扛在肩膀上时,两侧明显的有向下弯。
润生:「挺沉的。」
放到外面平地上后,润生蹲下来,用手解开了绳结,将破草席铺开。
谁知伴随着草席滚铺出去,里头除了衣服、鞋子外,压根就没有尸体的存在。
众人一下子都瞪大了眼。
他们如今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也自认为颇具手段在身,所以哪怕先前看见了这大几十年不腐不坏的草席裹尸,也没丝毫畏惧,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里头蹦出个死倒或者僵尸,对他们而言,压根就不算啥。
但刚刚,明显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本该在里面的尸体,却在展开后,
消失不见了。
润生笃定道:「我抱出来时,里面是有尸体的,很沉。」
谭文彬:「只是衣服的话,这破草席也卷不出原先的那种厚度。」
李追远蹲了下来,伸手去触摸这衣服,然后将它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