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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平房,同样的破损牌位。

不同的是,门槛外,除了原本的那处空地,四周,出现了一圈灰白色的雾。

在这迷雾中,可以看见鬼影重重以及「悉悉嗦嗦」的声响。

它们,都藏在这里头。

余婆婆已经不见了,但门槛外侧地上,还留有一盏白灯笼。

李追远将灯笼提起来,灯火自燃,散发出惨白阴森的光芒,而原本上头的诅咒之语,也已消失不见。

少年打着灯笼,环视四周,

开口问道:

「谁想当下一个?」

窃窃私语声忽一滞,过了许久,才重新恢复,却也不复先前密集。

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谁主动走出迷雾。

李追远转过身,将白灯笼插入墙缝。

这灯笼得先留着,因为以后,自己得提着它,走入迷雾中,将躲藏在里头的东西提出来。

他现在之所以没这样,一是因为润生和阴萌的特训还没结束,自己身边少了两个帮手。

二是每一浪刚过去时,都会有一段平静期,供你喘息舔伤口。

而且因为自己的提前解答,等于提前交卷,留下了更长的休息时间。

新的一浪还没过来,自己现在就算提着灯笼进去抓一个出来,没有江水推动,它也出现不到自己面前。

这些玩意儿,一个个都藏得极深,要是那幺好找,柳玉梅早就带着秦叔刘姨去把这些杂碎给清除掉了,哪可能放任他们到今天。

而自己之所以一找一个准,是因为自己利用了规则。

把它们列为题目后,它们就不得不来,算是以卫正道之名,公器私用。

它们,就是自己的题库。

只要自己继续一浪接着一浪「自选题」下去,它们会更加害怕,那些被自己走江路上碾碎的就彻底消失了,余下的那些怕是再也不敢靠过来惆吓骚扰了。

当然,这也可能因此引发出一个后果,那就是原本不屑用这种手段的强大死倒,兴许会借用这一方式,来寻自己这位秦柳两家的共同传人复仇。

那其实也无所谓,到时候自己接着就是,

至少现在,阿璃的耳边,清静多了。

结束走阴,回归现实。

李追远和阿璃走上三楼,来到供奉牌位的地方。

正式走江,过了第一浪,那自己就来拜拜吧。

可当少年正要行礼时,就看见阿璃已经把中间的两个牌位取了下来。

「阿璃,先放下来,等我不在时,你再拿。"

阿璃把牌位又放了回去。

李追远行礼,礼毕后,他走出房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阿璃走出来,怀里抱着俩牌位。

回到楼下书房,阿璃坐下来,将白骨放在画桌上,看向李追远。

「送给你的,你来设计。"

阿璃摇摇头。

「你打算做了送给我?」

女孩点头。

「既然是送给我,那肯定也是由你来设计。「

阿璃拿起笔,开始画起了设计图。

李追远看向书桌其它角落,最边缘位置,有一张长画卷,背景已经画好,是阿璃先前「门槛外」的景色。

从结构布局上来看,阿璃想画的,应该是那日贴近门槛站着的余婆婆。

画桌中间位置,则有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方印原材料,旁边放着刻刀和图纸。

将图纸拿起来,李追远看见了这块印章的未来模样,下四方、上腾龙,虽然小巧,却极具威严。

只不过,印章上的字,并未画出,应该是阿璃还没决定好。

自己说的每句话每件事,都被女孩记在心底,她真的在做。

而且看得出,她很投入也很沉浸,只不过以前是为了逃避,现在则是在享受这份专注与静谧。

就在李追远愣神的功夫,阿璃将新画的图纸递给自己。

「这幺快?」

低头一看,画纸上,是一枚骨戒。

只需将中间打空,再做一下边缘打薄,尽可能地维持其本态,所以设计起来,并不复杂。

李追远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像着这枚骨戒戴在自己指间的感觉。

心底,还真升腾起了一股期待,

这块骨头是烧成灰的余婆婆所留下的唯一遗落,拥有增幅精神的能力,戴上它后,自己再使用镊术时,效果会更明显。

阿璃走到画桌边角,将放在边上的那幅已画出背景的长画卷给卷起来,丢入旁边的垃圾桶。

她原先想用这幅未完成的画,当作少年正式走江后的第一头死倒的记录。

可现在,在听完少年的讲述后,她有了更好的画面。

少年左手端着黑色跳动的水,右手升腾业火,余婆婆像条狗一样跪伏在少年面前,等待其最后的终结。

女孩伸手摸了摸那两块刚拿下来的牌位,她要用它们,做出一个大大的画框本。

他以后每解决一头死倒,她就画一幅画,然后将画收录其中,等画画完了,他也就走江成功了。

就是,画卷很长,画框本也就必须要做得很大,用料也就非常多,不过,家里的这一批牌位全用上,应该勉强够了。

李追远万万没想到,他捡起白骨时还想着送给阿璃当手工材料,为秦柳两家祖宗们减减负,结果却因为自己的关系,直接给两家祖宗们送了一拨团灭。

女孩回头,看着画桌上新的空白画卷,未完成的印章,刚设计好的骨戒,以及即将开始打造的画框本。

心里产生了一种由衷的满足。

李追远拉起窗帘,打开落地窗。

院子角落里,堆着草席,草席下面,其实是一口血红色的棺材。

润生现在,就躺在这口棺材里。

这也就意味着,上次秦叔回来时,带的,可不仅仅是棺材钉,他是把那尊大凶之物的老窝,一并端过来了。

隔着挺远,就能听到润生痛苦的闷哼声,显然在里头正承受着极为可怕的折磨与锤链。

可等李追远靠近时,闷哼声反而消失了。

再走近一点,听到了几声清脆的敲击。

像是润生在憨憨地笑。

「润生哥,加油,我等着你呢。」

「咚咚!」

两声连续的敲击,表示回应。

秦叔问道:「小远,你说这里长什幺合适,丝瓜怎幺样?」

「不是种花幺?」

「你柳奶奶说种花华而不实,不如种点蔬菜,这样日子过得才踏实,有奔头。」

秦叔还是第一次,从主母嘴里听到用「踏实」来形容日子,但有奔头,他是能从主母脸上瞧出来的。

李追远:「自己种的蔬菜,肯定更好吃,像是以前在太爷家时种的菜。』

「现在家里的咸菜快断顿了,你让老太太喝清粥清清胃可以,但老太太可吃不惯外头的咸菜。"

刘姨的声音传来,她站在院子另一个角落,面前是一口腌菜缸,只不过这次里头放着的不是雪里,而是阴萌。

阴萌闭着眼,只露出头,周身全是黑紫色的液体,里面似乎还有毒虫在爬行。

虽然环境埋汰了点,但可以瞧出来,阴萌皮肤更白了,整个人也更有精神了,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

李追远第一次知道,原来毒,还能用来美颜。

反倒是边上站着的刘姨,憔悴了、瘦了,就连原本亮丽的秀发,也开始分叉且略微泛黄。

李追远原本想走到阴萌面前,也对她说一句加油,但看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再对比刘姨的样子,只能对刘姨道:

「刘姨,你辛苦了。」

刘姨指了指阴萌说道:「这丫头,是有一股子狠劲儿和天赋的,就是有点费老师。"

「我来啦!」

谭文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热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然后,他发现院子里站着的三人,没有一个在看自己,而是看向自己身后。

他也就回过头看去,看见外面小路上,有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步履稳健,如山岳徐来,带来莫大的意境之势。

中年人面带倔傲,老年人不怒自威。

他们缓步而来。

先看见了站在腌菜缸边,正撑起皮筋束起头发的女人;

又看见了站在花架下方,在将两边袖口卷起来的男人。

随即,

中年人神色变得木讷憨厚,老年人身形佝偻下去。

他们经过院门时,并未停步,反而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

纯属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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