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瀑阳光撒入御书房,空气间的尘埃都被映得剔透分明,二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李清焰淡然笑意疲倦。
许元感觉到了棘手。
皇相体制皆是集权的集大成者,但当李耀玄与许殷鹤逝去之后,这种集权其实便已然不同程度的瓦解。
强人政治绝对的令行禁止需要足够的威望与能力来延续,他与李清焰尚且不足以达成这一点。
他们都需要时间。
靠坐在龙椅之上,李清焰仰这修长白皙的脖颈,一双凤眸眯缝着紧盯穹顶上那龙凤太极图,口中幽幽问道:
“长天,你说慕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李清焰眼中,那位慕叔不是这样的人,对方的铁血、对方的忠诚一直影响着她的成长,对方不应当会是这等贪念权势之人。
许元指尖叩击着案牍,不急不缓的说道:
“人会变,人心也会变,也许是因为慕知韫的死也说不定。”
李清焰斜着他:
“你是指那具温忻韫的分身?”
“慕知韫并不是分身,从术法层面来讲,温忻韫的寄神之法在未激活前是能够被剥离的。”
许元半开玩笑着说道:“在我们看来,慕知韫那丫头的死是诛杀温忻韫的手段,可在武成侯眼中也许就是另一副景象。
“你带入一下他老人家,自己手握三十万重兵忠诚了一辈子,也在外为皇帝征战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连自己至亲的女儿都无法护佑,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高层的角逐之下.这其实挺令人绝望的,不是么?”
“.”李清焰黛眉微颦。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武成侯具体因为什么我们是不可能知晓,可能是慕知韫的死,可能是其他的东西刺激到了他,当然,也有可能他在谋划其他的一些东西。”
故事总是在最高潮,最美好的时刻迎来结束,因为继续写下去往往会发生悲剧,而现实是美好与腌臜的集合体,自他与李清焰掌权以来,面对的几乎全是这些尔虞我诈的蝇营狗苟,面对几乎全是这些曾经同袍站在对立面的艰难抉择。
李清焰纤长的食指拨弄这皇袍下摆:
“你说.我应当开始杀人么?”
杀人,不,是清洗。
许元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不想让我黄袍加身,就最好用怀柔的手段,你如果想对北地军事集团动刀,皇族内部难免动荡虚弱,皇相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我手下的那群铁血派大概率会先斩后奏。”
李清焰乌黑瞳孔映着他的倒影:
“哼,你倒是一点都不遮掩。”
“这是善意的提醒。”
许元弯眸一笑:“你是知道我的,权力对于我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
李清焰丰满的胸脯起伏数息,缓缓闭上了眸子,没有再言语。
许元没有催促对方。
相比于他,她其实更加艰难。
许殷鹤留给许元的是一个权力相对集中、内部矛盾相对缓和、无人能够威胁继任者的相府。
而李耀玄.
他虽然大炎的中兴之主,但在为下一代铺路这方面,他临终的摇摆导致了他极端的不合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窸窣响起在御书房: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