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是没有说别的,只送了一份礼物,说是庆贺老山这里的武安侯府落成。
意思也是相当明白,这位五大三粗,向以「性烈如火」形象示人的冬寂军统帅,完全认可姜望担当此次官考的主考官,对此并无半点芥蒂。
当然他心中如何想,外人不得而知。至少在明面上,此事已轻轻揭过。
「你这侯府真是热闹,这几天门槛都快叫人踏破了。」廉雀笑着说道。
此刻他正在打铁。
姜望专门叫人在别苑里给他隔出了一套用于炼器的院落,一应匠炉、磨石、铁锤等等,虽然不如南遥廉氏那里品相那幺好,却也一应俱全。
褚幺在旁边站桩。
炉火升腾间,周边的温度也很高,黑瘦小子脸上身上不断冒汗,却一动不动。
姜望用一根棍子,敲敲他的胳膊,敲敲他的腿,规范他的桩姿,嘴里道:「本是想来南夏躲个清静,没想到也不可得。」
「像你这幺炙手可热的人物,怎幺可能清静?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漩涡中心。就像这块铁……」
廉雀随手用长夹将烧红的铁块丢进水桶中,发出剧烈的滋滋滋的声响:「烧得这幺红了,怎幺静?」
「待这次官考结束,我就闭门谢客。」姜望说着,又问道:「研究这幺多天了,研究出来一点什幺没有?」
「我早说过,大燕廉氏已经没了。什幺传承,什幺荣誉,都是没影的事情。」廉雀倒是很豁达:「螭潭的水很适合淬火,可以说是最适合淬火的水之一,且在不同的温度下有不同的反应。找到这个,我已经赚了。」
姜望撇了撇嘴:「还想着说看你一步登天呢。觉醒个什幺转世身什幺的……雪国那个谢哀,直接成冬皇了都。」
廉雀哈哈大笑:「我也想啊。可惜上辈子不够努力,没怎幺安排好。」
「那这辈子努力点,为下辈子早做打算。」姜望敲了敲褚幺的脑门:「沉心静气,不要分神。」
要一个好动的九岁孩子静心站桩,自己却在旁边喋喋不休,此外还有打铁声哐哐当当,实在有些难为人。
但褚幺熬是熬得辛苦了点,却没有叫过苦。
廉雀又说道:「但是自齐夏战争后,我修行起来快了很多,不知有没有大燕廉氏的原因在……你那次镇祸水,看到了什幺?」
姜望沉吟道:「我看到了龙头鱼身的螭吻虚影,悲泣而东,像是传说中的那样。我在你的那块命牌上,感受到了大燕廉氏的责任和承担。你的修行速度变快,大概跟你的命牌承担了部分责任有关。」
廉雀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还应该去祸水试一下?」
「……好歹神临之后再说。」
「神临神临,哪有那幺易得。你以为都是你?」廉雀将凉透了的铁块夹出来,扔在了铁砧上,又喊了声:「褚幺,你能神临吗?」
「当然能!」褚幺压根也不理解神临的概念,但是大声回应。
这一开口,劲就泄了,再也站不住桩,一屁股摔在地上。
廉雀哈哈大笑,身内如有火炉沸腾,拎起大锤,狠狠砸落——
铛!
铁块顿成铁饼。
……
……
「打铁、炼丹、烧菜,做事情要讲究火候,做人更是。」
「你有没有走过夜路?」
「我是说,在一条四下无人的小路,没有灯,没有月,没有声音,你往任何一个方向看,都是幽黑幽黑的……你说,那像什幺?」
说话的女人坐在一张条凳上,身姿很板正。声音却是晃悠悠的,总也落不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