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迎着自家师兄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把轮椅调转方向,摆了一下脑袋,示意「跟上来」。
真是没大没小啊。
计昭南觉得自己的拳头痒了起来。
也就不紧不慢的,擡步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们没有血缘,但是如此相亲。
他们性格各异,但一直是……一家人。
……
……
「这个歌舞班,要不要解散?」
武安侯府中,重玄胜抱着一个厚厚的帐本,在上面勾勾画画,自言自语:「算了,赶明儿立个灵位,让她们天天去唱歌跳舞,反正望哥儿爱看。」
一直沉默的易十四,直到此刻才说:「他不爱看。」
重玄胜反问:「你怎知他不爱看?他不爱看干嘛万里迢迢从草原带回来?」
「望哥儿只喜欢修行。」十四说。
「管他呢。」重玄胜道:「就这幺安排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能跟我犟。」
十四于是不说话。
「喂。」重玄胜又道:「你说会不会这边给他弄了葬礼,花许多银钱,他突然又回来啊?那挺瘆得慌的吧?」
「会回来吧?也不能真说他死了吧?没看着尸体呢。鲍伯昭也没看着尸体……呸!」
「计昭南……或许有意,或许无意。我不会把他往好处想的。我凭什幺把他往好处想?王夷吾害你,计昭南害姜望。这笔帐我不会算了,等着瞧吧!等着瞧……」
他自言自语,来回踱步。
拿个毛笔,左划右划,往常清清楚楚的帐目,不知怎幺越看越乱。
「这武安侯府怎幺弄的,记的什幺破帐!」
他把帐本猛地一甩,摔在了书桌上。
几步走出去,对着书房外的那个小瘦猴子道:「让你练字练字练字,你师父交代的,你老在我这儿晃悠什幺!?」
褚幺有些紧张地看着重玄胜,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师父他……什幺时候回来?」
「死了,给人打死了,不回来了。」重玄胜不耐烦地摆摆手:「滚犊子吧——嘿!还杵着干嘛?」
褚幺死死地站在那里,只是倔强地摇头:「我不信!我师父天下无敌,只有他打死别人,没有别人打死他!」
「你才看得着多远,你就说天下无敌?一天到晚打死这个打死那个,你打得过谁?」重玄胜擡脚作势要踹,见褚幺杵在那里不动,又费劲的把脚放下来。
伸手点着褚幺道:「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今天认真地跟你说个事儿哈,小瘪犊子。你是望哥儿的亲传弟子,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你。你师父以前是怎幺待你的,我还怎幺待你。但是不该有的心思你别有。望哥儿还有家人,望哥儿的家业,我以后都会一分不少地交给她。听明白了吗?」
他说着说着又来了气:「不是,你瘪着个嘴干什幺?你还很委屈?嫌给你的不够?」
「我什幺都不要!」
就在他的面前,这个倔强的、坚强的瘦皮猴,眼泪忽然止不住,大声哭喊起来:「我要师父!我要师父!我要师父!!」
哭着喊着踹了重玄胜一脚,然后转身跑了。
「姜望教的什幺徒弟?」重玄胜指了指这小子的背影,对旁边沉默的十四道:「一点礼数都没有,跟他一个样子!蛮勇传家!」
十四不说话。
重玄胜慢慢的,慢慢的坐了下来。太过肥胖的身形,令他这个动作看起来也并不轻松。
一身华服,就坐在书房的门槛上。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些委屈地道:「我怎幺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呢?」
十四默默地在他旁边坐下,轻轻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当代博望侯仰头看着天空:「近许者秃,近望者蠢啊。」
(本章完)